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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酒了,自己要上树去捉那只鸟,才摔死的!”女人也豁出去了,大声反驳,“你们明明都知道他喝酒了,你们也知道我怀孕了!那天他喝了酒就打我,我告诉他我怀孕了,求他不要打我——你们听见的,你,你们!”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虽然不能用手指点,可是目光所落之处已经明白地指出了几个人:“索洛娜大娘,你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我们是邻居,你经常来帮我的,你知道我怀孕了!”
人群之中,一个老妇人面露不忍之色,看看女人,再看看被吓呆的孩子,终于还是小声说:“是的,在多克出事之前,她——”
但是没等老妇人说完,她旁边的一个老头子就往她后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做饭去!”
“怎么,当着我的面你就想打人和说谎?”陆希心头那把火一蹿老高,抬手用剑指着那死老头子,“你再动一下试试!”
车厢顶上的何塞适时地把箭也指向了打人的老头子,厉声加了一句:“敢冒犯伯爵小姐,你想死吗?”
老头子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回了手。打老婆他也是做惯的,在他看来,就这么随手拍一下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不知道哪里就冒犯了伯爵小姐。可是他也知道,大人们杀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的,甚至他什么都不做,伯爵小姐也可以下令杀了他。
虽然,虽然这位伯爵小姐穿得破破烂烂的好像个假货,可是这些骑着马佩着剑的大人们看起来却是真的,能有这么一队护卫,那小姐肯定也是货真价实的小姐了,万万得罪不起。
“约翰——”丹尼尔后退一步,低声说,“这样……会不会有点……”这位小姐倒是很会仗势,连伯爵大人的面都还没见到,就已经可以借着伯爵小姐的身份压人了。还有那个何塞,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像她的役使魔兽一样,恨不得主人指谁,他就上去咬谁!
虽然说能让纹章发声就已经证明了她的血统,但现在就这样子……最主要的是,现在是要烧死女巫,她拦着是什么意思呢?要保护女巫?
约翰的眉头也打着结:“你觉得,那个女人是女巫吗?”
丹尼尔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见过教会以各种名义烧死的女巫,其中有不少看起来都不像堕落者,只是被扣上了诸如“深居简出潜藏行踪”、“疯疯颠颠诅咒害人”之类的罪名,最离谱的还有因为长得太美丽所以被认为是与魔鬼做了交易,得到了魅惑能力,从而上了火刑架的年轻女人,而举报她的那个人不过是因为追求她不到手,又是当地领主的儿子,所以随便一举报便成功了。
这些事见得多了,他们现在听见有女巫都不得不怀疑一下,但是这一个——那个孩子后背上的怪物是清清楚楚的,除了魔鬼寄生,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解释。
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陆希已经把剑又压回刚才那个长袍男人脖子上了:“你听见这位大娘的话了?”
“即使她是在丈夫死去之前怀孕也是一样的。”那人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继续说道,“这个孩子背后寄生的魔鬼已经足够证明,她甚至在丈夫死亡之前就跟魔鬼私通了。一定是因为丈夫打她,她心怀怨恨,所以才跟魔鬼私通。”
你t还知道她丈夫打她啊。陆希怒极反笑:“这孩子背后寄生的就是魔鬼?谁能证明?你吗?你见过魔鬼?”
男人梗着脖子:“我没有见过。但是寄生在人身上的,只有魔鬼!”这个不用见过魔鬼也知道。
你知道个屁!陆希险些骂出来。寄生在人身上的只有魔鬼?那你知道你肚子里还会有蛔虫吗?
“我说她是生病,不是被魔鬼寄生。”这时候生气是没用的,陆希勉强压下一万句p,“我以伯爵小姐的身份说这话,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说话?”
男人有些哑火,底下却有人不知死活地说:“汉克是牧师,这当然是主告诉他的。”
“牧师?”陆希一下眯起眼睛,“在长云领领地上的,牧师?”这居然还是个得到了神恩的人?
伯爵小姐(四)、不如我们来烧个牧师吧
汉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教会撤出长云领, 对外的说法是领主对统领此地教区的大主教不尊重,甚至对前来巡视的红衣主教都出言不逊,教会因此认为他不敬神明, 所以拒绝再为长云领护佑和祈福。
其实虽然有“不敬神明”的大帽子在, 但这事儿真要细说起来其实就是领主与大主教甚至红衣主教的个人冲突,所以长云领的民众们开始都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还以为只是领主一时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 但迟早两边会重归于好的。
只是这事儿一下子就僵持了十七年,教会不再回到长云领,没有祈福、没有圣水,长云领的田地日渐贫瘠,民众无处求医,大家才渐渐慌张起来, 觉得领主大人太过份了, 不该这样跟教会硬顶下去。
然而即使到了此时, 民众也仍旧觉得领主只是为了面子,没有几个人会真的重视“不敬神明”这个罪名, 因为这怎么可能呢?不敬神明, 难道领主会是堕落者吗?
然而汉克——教会撤出长云领之前, 他就在本地牧师手下接受指导,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得到神恩,并不是教会的一员。
可是即使如此, 他也从牧师那里知道,冯特伯爵是真的不敬教会, 甚至还对神职人员有些敌视。教会不是自愿撤出长云领, 而是被他赶出去的。
牧师离开的时候留给他一封信, 告诉他, 冯特伯爵很可能已经受到了魔鬼的污染,但因为伯爵是有王室血统的贵族,教会也只能暂避锋芒。可是汉克做为一个愿意把全身心奉献给主的虔诚信徒——是的,因为他的虔诚,即使主还没有降下神恩,牧师也认为他可以成为信徒了——应该把主的恩泽与信念,在这片无神的土地上传扬下去。
就在汉克读完那封信的时候,他的身上泛起了乳白色的微光,神恩降临了。汉克在那一瞬间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承担了主交给他的神圣的任务,他心里充满了虔诚。
之后他就在村子里悄悄地宣扬着主的荣光。
开始这事儿不怎么顺利,因为他那点儿稀薄的神恩,并不能支持他施展圣光治疗术或者祈福术,那点儿微光也只能证明他得到了神恩罢了,不能给人以实际的好处。但后来,随着村民们的田地收成年年减少,他们开始慌乱,汉克的传教就顺利了很多。如今,这个村子连着附近的两个村子,都把他当成了新的牧师,几乎变成了他的“教区”,甚至更远处的地方,也有知道他的。
传教顺利,汉克的消息也灵通了不少,所以他比村民们知道得更多,尤其是领主大人对教会的态度。
领主大人不单是对教会不尊敬,领主大人简直就是痛恨教会,痛恨神职人员!如果有机会给神职人员扣上罪名,领主大人绝对不会客气的。
而他虽然得到了神恩,但充其量也就是个信徒,传教主要是靠嘴皮子进行忽悠和心理安慰,连见习牧师的等级都没有达到,更没有教会给他认定身份,所以他其实根本不是神职人员。
不是正式的神职人员,却被人称呼为牧师,这个——如果深究起来,是可以说他冒充神职人员的——这是现成的罪名!
“我,我并不是——”汉克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是刚才那个半老头子已经又跳了出来:“汉克大人就是我们的牧师!他是主选定的人!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蠢货!这是要害死他吗?
汉克恨不得找点什么东西把这人的嘴塞上。这是多克的哥哥,多克死后,他一直惦记着多克的那份家产,要是能把多克的妻子和孩子都弄死,家产当然就归他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才如此积极。
多克从前做过小商人,那是在长云领还由前任老伯爵管理的时候,教会还没有退出此地。那会儿长云领的出产可比现在丰富,多克就靠跑商积攒起了一笔家业,可比他哥哥在村子里种地的收获多得多。
当然,这笔家产到手之后,多克的哥哥许诺会拿出一半来施舍给更贫穷的人。钱与其放在跟魔鬼私通的女人手里,当然不如拿出来救济穷人。所以汉克点了头。但是,现在是还惦记钱的时候吗?这个蠢货,真是被贪欲冲昏了头脑,而且还要害死他了!
汉克心里迅速地盘算,思索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命——这个时候再否认牧师身份是不行了,但是他又没有正式的神职……
猛然间灵光一闪,汉克突然想起了从前那位牧师给他讲过的教会史:“是主给我降下神谕,让我成为此地的牧师!”
“主给你降下了神谕?”丹尼尔听得冷笑起来,“就凭你这点儿神恩?”
汉克两条腿都在打哆嗦,硬着头皮说:“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接受神职,在,在荒芜的土地上行主的道尤为困难,但这正是主的考验——这是《教义》里对我们的训诫!”
这话说出来,旁边的一众村民们都连连点头。丹尼尔脸都黑了,却无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教义》里的话。
荒芜的土地,原本指的是那些被魔鬼所占领的土地,但也可以指代没有受到神之恩泽的地方。而现在,汉克显然是在说,长云领已经是无神的地方了。
另外,教会方面确实也有这样的说法,就是神职人员与非神职人员的区别——得到神恩的人,如果被授予了正式的神职,实力会得到进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