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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秋高千回百转的“哦——”了一句。
他说:“我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藕花街上的馆子本少爷都坐了个遍,你们女人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他不老实的去挑芙蕖的下巴:“你说你心里没鬼,但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芙蕖也不是养在阁里的千金大小姐。
藕花街上的那些胭脂俗粉,在她眼里属实上不了台面。
苏秋高一个清官家里庶出的三公子,既无钱财,也无权势,藕花街上也就只能就附着些二流的货色,真正清醒的馆中魁首,可看不上他身上这三两油水。
芙蕖冷冰冰的一抬眼,说:“巧了,男人心里想什么,我也最清楚不过了。苏公子,您是已经在议亲的人了,给彼此留份颜面吧。”
假如芙蕖有耐心,她可以慢慢蛰伏,就如同当年潜入太平赌坊那般,耗上几年的时间和精力,总有能钓上大鱼的一天。
但如今形势不同了,她没有时间,她等不了。
谢慈人在燕京城,身为朝廷忠臣,短暂消失个日,或许闹不出大乱子,但时日一久,十天半个月的搭上去,燕京城里就该有人坐不住了。
谢慈办事向来手脚利落,他在白府里很可能将事情推进的很快,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就走,所以,她在苏府必须应和着他的节奏。
人站在岸上,是永远无法摸清湖中暗涌的。
只有亲身下到水里,才能一探究竟。
芙蕖把苏秋高当成了鱼,想抓进手里仔细看看,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令白家小姐非嫁不可。
今日是个机会。
可惜,机会稍纵即逝,苏慎浓听说这边起了乱子,亲自过来了。
“三哥,你扣我的人干什么?”
苏慎浓一进门,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外男们各个往后面散了。
“你的人?”苏秋高把头顶上的书取下来,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得离谱:“我的傻妹妹哟,你确定她是你的人?”
至此,芙蕖已然确定,苏秋高认得她。
苏秋高从未下过暗场,芙蕖从未进过明场。
芙蕖日常行走于坊中,皆以面纱示人。
他见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机缘?
苏慎浓拉起芙蕖的手,郑重对苏秋高道:“我曾真的受恩于她,人生难得一真心,三哥,她就是我的人。”
芙蕖听到“真心”二字,心里一颤。
她哪里还有这东西,即使有,也一滴不剩全给了谢慈,苏慎浓竟还能从她身上品出几分真心,到底是她装模作样的太好,还是苏小姐涉世未深自欺欺人?
苏秋高让开了门口,不再阻拦。
芙蕖任由苏慎浓牵着她回秀楼,只听苏慎浓问道:“你和我三哥从前认识?”
那是一种女孩儿间很贴心的询问,遣退了所有下人,闺阁里只留了她们两。
芙蕖笑了一下,眼睛里溢上伤情:“苏姑娘,你忘了我是出身哪里?苏三公子在东面藕花街上,可是人尽皆知的贵客。”
苏慎浓怅然叹气:“原来如此……我那哥哥,唉。”
芙蕖不着痕迹地将手指上的墨抹去,只留下淡淡一抹痕迹,她对苏慎浓说:“三公子其实是个规矩人,我在坊里伺候时,不曾与他有过接触,今日一件,几句话间,只觉得他与寻常纨绔不同。听闻苏大人为官清廉,治家严谨,怎么三公子的性子如此乖戾?”
芙蕖尝试着从苏慎浓口中得知些什么。
苏慎浓倒不介意给她透露些家事:“我三哥,他也不是生性就这么怪的。我爹不是个沉溺女色的人,他少年时与我母亲定下了婚事,门当户对,性情相投,我母亲身体不好,难以受孕,他们婚后近十年子嗣艰难,我前头有两个哥哥,都因先天不足,而未活到成年,即便如此,父亲也从未起过纳妾的心思。”
芙蕖:“那你三哥是哪来的?”
苏慎浓道:“我爹第一次纳的妾,是先帝爷赏下的。那时候我们大燕国力正强盛,南秦稍逊,为求庇护,他们年年向我朝进岁贡,除了银钱珠宝,偶尔还有女人。那年,南秦向先帝贡了一对姐妹,先帝便把其中一个女人赐给了我父亲。”
皇上赐,不可辞。
苏戎桂将那女人领回来安置在府中,没过几年,便生下了三公子,苏秋高。
芙蕖皱眉道:“如此说来,你府上还有个姨娘?”
苏慎浓:“那位从南秦来的姨娘,十余年前便病逝了,现只余下我爹两位偏房的亲戚,占了个姨娘的名头养在后院里。”
芙蕖往深处想。
苏戎桂那妾室是南秦进贡的女人。
苏秋高是那女人的儿子。
意欲与苏秋高结亲的姚氏,身份可能是南秦的某位神秘公主。
令芙蕖越想越心惊的,不仅仅是其中的联系,而是时间。
一切的起始都在十几年前。
姚氏藏进白府。
南秦进献女人。
现在做最坏的打算,其实这是一场预谋了十几年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