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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驰翻页的动作顿了,他抬眼看向夏安远,那眼神黑漆漆的,被灯光一照,像月下的深潭。
“到底想说什么?”
夏安远另一只腿也收到沙发上来,整个人摆出一副很乖的样子跪坐着。这样可以和纪驰平视。
“任南,”夏安远舔了舔嘴唇,“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五年没见了,今天刚巧在医院门口碰见。”
纪驰看着他不说话。
夏安远只能继续说:“那会儿我也还是在工地上干活,他一个毛头小子,拍什么人文照片给报社,刚好就碰上了点不该他碰上的事儿,被人把相机砸了,还挨了顿揍,我当时正好在那儿,帮他说了几句好话,就这么认识了。”
“那时候他好像刚成年吧,年纪太小了,又是好家庭出身,家里人惯坏了,说要追求自由不读书,就真的任他一个人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到社会上了——社会这么多规矩,又有那么多阴私,他不知道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东西不能碰,愣头青一个,我多教了他一点东西,把他当个弟弟看待。”
前因是说明白了,后面什么纪驰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了解。他合上书放到一边,往沙发背靠过去,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拍了拍身侧。
夏安远会意,往他身旁再贴近了一些。
纪驰看着夏安远,今晚没有月光,客厅的顶灯开到适合阅读的亮度,打在夏安远脸上有隔错的阴影,不过也漂亮。他是终于被养白回来许多了,因此五官显得更要精致一些,糙味儿总算去掉了大半——但有点糙味儿倒也挺带劲的,是很性感的男人味。
“他喜欢你。”纪驰把夏安远没有说的那个后果如此直白地陈述出来。
见夏安远脸色一滞,纪驰又说:“而且追求过你。”
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客厅里就陷入一阵冷飕飕的寂静,后知后觉地,夏安远才看到客厅的窗户开了小半,早秋的风灌进来,而他们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薄款家居服。
“我去关下窗。”夏安远起身,在纪驰一错不错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将窗户关上,转身往回走,看到纪驰的视线时顿住脚步,在沙发边上站了会儿,他说,“纪总,我只把他当弟弟看。”
夏安远轻轻笑了笑:“而且不算追求,没有追过我,他年纪那么小,哪儿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儿,况且还是对男人的那种喜欢,”夏安远垂眸,看着地板上自己疏淡的影子,“也就是因为我帮了他忙,对我有点类似依赖的好感而已,看着苗头不大对,我就赶紧给他掰了掰,要不然跟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见面。”
影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瓷砖反射一大片一大片的冰冷光线,看久了,就觉得这些光线像镀上灯光颜色的湖面。
没来由的,夏安远好像忽然看到许多年前这里的画面,同样的夜晚,地面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光脚踩上去就跟踩在云上似的。他跟纪驰看一部老电影,影片名字他不记得了,大概是一部原声版本的港式喜剧片,他看着看着看入了迷,便不知不觉地从沙发上往下溜,最终盘腿坐到了现在正注视着的地方,下巴就搁在茶几上。旁边放着一兜子纪驰给他买的零嘴,甚至有水果糖和辣条,饮料是他喜欢的冰红茶。纪驰的酒柜里摆了好多冰红茶。
眨眨眼睛,那画面倏然又不见了,眼前还是瓷砖,冷冰冰的,看着直叫人哆嗦。
这时候纪驰才说:“五年前,他还小,是刚成年的小孩儿,什么都不懂,那你呢。”
夏安远把视线落到纪驰身上,见到他胸口有一个很深的起伏,像是叹了一口长气。
“你那时候也才二十二岁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驰是觉得自己当时年纪也不大,所以把任南当弟弟带这件事毫无说服力,还是认为对于“喜欢”和“喜欢男人”这种事情,自己也算不上是专家?
纪驰没打算回答夏安远心中的问题,他揉揉自己的眉心,带点倦意,再看了会儿跟个木桩杵在沙发旁边出神的夏安远,说:“过来坐。”
夏安远坐到他旁边去,仍然像刚才纪驰看书时那样面对着他。
“下午那会儿,你怎么抱他的。”纪驰盯着夏安远的眼睛,问他。
这话听着好怪,明明是他先抱的我,我只是回他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到纪驰嘴里,怎么就变成了我抱他。
我抱他。
行吧。
夏安远老老实实伸出手,像抱任南那样抱住了纪驰。手臂是从他肩上过还是从他腰上过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一秒,但还是决定还原这个拥抱,从纪驰肩膀上绕过去,环住他的背。
这样抱纪驰要比任南费劲一些,不仅是因为身材更高大的原因,还因为现在他们这个别扭的姿势,夏安远不得不把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放在纪驰身上,下巴也因此抵在他的肩头,说话的时候骨头错骨头的。
“这么抱的。”夏安远说。
或许是说话时热气喷到了纪驰脖子上,夏安远感受到纪驰轻微动了动,紧跟着,他的手忽然揉上自己的腰际,用上手指的那种揉法,尤其se情,然后从衣服下摆探进去,摸到后面,手掌按住夏安远靠近臀肌的那块尾骨,稍一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两个人都要贴成一个人。
纪驰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那你怎么摸他脑袋的。”
夏安远抬起头来看纪驰,但因为被他死箍在怀里,脸跟脸几乎都没有距离。这张脸总是怎么都看不够,夏安远目光垂下,停在纪驰的唇看了好半天,没下一步动作,只是淡笑:“老虎的脑袋,哪里有人敢摸。”
纪驰不说话,沉沉地看他,夏安远被盯得不行,还是动了。他以前只在床上搂过纪驰的脑袋,要他像摸小孩子一样摸纪驰,他觉得自己动手时头皮都是硬着的。
他揉了揉纪驰的后脑勺,又揉揉前头,两个地方触感不大一样,额发被发蜡理上去,摸着没有后脑勺的头发软。
发觉这样有点顺毛捋的意思,夏安远忍不住多摸了两下,脸上的笑突然明显了些。
纪驰定定看着他。
夏安远心下一动,手往下,虚虚拂过纪驰的脸颊,大拇指十分得寸进尺地在他唇肉上摸了摸,实际上刚才往这里看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这样摸,纪总还满意吗?”
说完他就要拿开,纪驰却突然张嘴,咬住了夏安远的手指。
很痛的一口。
好在只是这一口,纪驰舌尖在齿痕上轻舔一下就放过了他。
“我不管你过去那几年怎么样,”纪驰盯着夏安远看的眼珠黑腾腾的,真像只夜里捕猎的老虎,“跟谁,在一起没在一起,是金主还是弟弟。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管这些东西,那都是过去的东西。”
“可是现在,和以后,夏安远,”纪驰的手掌在收紧,他沉声说,郑重其辞,“你是我的。”
或许是纪驰眼睛里从没见过的那种整肃给震住了,夏安远半天没说出话来,屋子里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分岔交替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岛台的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纪驰拍了把夏安远的屁 股,示意他起身。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眉头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