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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驰手中的烟掉了烟烬到洗手台上,灰白色,长长一截,这时夏安远再低头下去,他才记起掸烟,力气没控制好,差点把火星子掸下来。纪驰咬住烟嘴,眯着眼,把夏安远的下巴抬起来,却突然顿了动作,反应迅速地抽身,将他挡到自己身后。
门被推开时发出微弱的“吱呀”声,有人紧接着想要探头进来,
“谁?!”纪驰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纪总……”
夏安远听出来了,这把嗓子跟纪驰身上沾的香水味一样甜。他眨眨眼睛,做好了将位置让给柯文的准备。
“纪总,我来看看您是……”柯文脑袋只探进来一半,话也只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停住了。
他看看夏安远,看看纪驰,视线又向下扫,像被眼前的人或其他什么震惊到,张着嘴半天也没再往下说。
“看够了吗?”纪驰挡住夏安远,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塞回去。
“看够了,还不他妈的滚蛋。”
“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这下该轮到夏安远惊讶了。
他看看柯文,又看看纪驰,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个什么表情。
老天爷呀,“他妈的”这三个字,竟然会从纪驰的嘴巴里蹦出来,他没听错吧?
再细细回味纪驰刚才那句话,他甚至还从里面咂摸出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说脏话的纪驰比大熊猫都稀罕,夏安远从这一点入手分析,得出来一个纪驰对这被迫中断的半场性事挺满意的结论。
很好,至少他这个小情在这方面还是能拿及格分的。
柯文到底是在娱乐圈里混的,神经没粗到撞上这种情况还杵着不肯走的地步,他也没多嘴,反应过来之后连连道歉,欠着身就退出去了,把门带得死死的。
被这么一打岔,夏安远猜想纪驰肯定是没兴致了。他没再继续,洗干净手,帮纪驰把西装上轻微的褶皱抚平:“纪总,咱们先去换件衣裳吗?”
纪驰拧灭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换衣服干什么?”
“顶着这个,您不方便。”夏安远指了指纪驰的领口:“不回去么?柯文先生他们肯定都等着您。”
”我瞧着挺方便的。“纪驰嘴角那丝笑意淡下来了:“柯文……你把他名字记得挺好。”
“付先生介绍说他是位明星,在娱乐圈里发展得挺好的,还说他以前……”夏安远大拇指在嘴角边按了下,话顿了顿,“以前跟着您。”
夏安远发誓,他开口的时候绝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心思,但这话刚落地,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想要亡羊补牢地添上两句,纪驰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坐实了他的争风吃醋。
“你以前也跟着我。”纪驰倒没有问出夏安远想象中调侃是不是自己“吃醋”“嫉妒”的话,他只是平淡地陈述,“算起来,你是第一个。”
“嗯。”夏安远点点头,态度很诚恳地挤出一个笑,“现在也跟着您呢。”
纪驰突然伸手,去摸自己锁骨上面的吻痕,这样摸定然是摸不准具体位置的,夏安远抬起手,食指在那枚陈色上碰了碰:“纪总,在这。”
像在钓鱼,纪驰在夏安远手指要离开前忽然抓住它,沉声:“你不高兴。”
夏安远移开放在纪驰锁骨上的目光,看着纪驰身后的镜子,他对着那里面一脸沉默的自己撒谎:“我没有。”
“你不高兴。”纪驰重复,对此有种奇怪的执着,他问,“你为什么不高兴。”
夏安远摇摇头,撒这种谎他在纪驰面前绝不会脸红:“纪总,我没有不高兴,问出这种问题,是您在不高兴。”
“知道么夏安远,”纪驰不费力气地戳穿他,声音低沉、缓慢,“你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也是什么样,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你从来不敢看我的眼睛。”
夏安远倏然看向他,看的正是他的眼睛,像一潭幽黑的古井。
像别有深意。
“纪总对别人的身心健康也这么关心体贴么,”夏安远反应很快,把纪驰这句话所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话题迅速盖过去,“我只不过是个情人而已,高兴怎么样,不高兴又怎么样?”
纪驰手指往上挪,捏着夏安远的指尖总结:“所以,你是因为‘别人’不高兴。”
夏安远把手从他手中轻轻抽了出来,低着头,视线转了一圈,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纪驰身上,看他昂贵的皮带,轻笑了声:“纪总,这样有意思么。”
纪驰看了他半晌,也笑了下:“承认自己不好受,有那么难么。”
他靠近夏安远,低下头,慢悠悠地沿着夏安远的颊边轻嗅,用呼气将他浅淡的酒味冲散。最终他停在夏安远耳侧,齿尖一点点噙夏安远冰凉的耳垂,“我就敢承认,夏安远,无论你是我的爱人、情人,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陌生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知道你跟别人睡觉,我都会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夏安远感觉自己的耳朵热起来了,纪驰的呼吸太痒太烫,轻飘飘地钻进耳道,让他有种在阳光下赤身裸体的错觉,他往后退了一步,离这危险的温度远一些。
说不清什么情绪上头,反击、试探还是确认,或许是这灼热烧得他头脑都不清楚了,夏安远不愿意把阵势输掉,他手指捏住裤缝,忽然一笑:“没想到我在纪总这里,竟然有这么重的分量,这是什么桥段,霸道总裁爱上我吗?”
“你会这样想,我倒是觉得挺惊讶。”纪驰看向他,似笑非笑,“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对自己睡过的人都会产生独占欲,动物天性如此,更何况你是第一个,有分量是正常的,我不怕承认,夏安远,你敢承认么,看到柯文,你不高兴。”
只是男人对曾经枕边人本能的占有欲,无关半点情爱,夏安远明白纪驰表达的意思。
他舌尖在牙侧舔了舔,太阳穴昏昏地发胀。
夏安远能感受到纪驰落在自己身上、几要侵占每一寸的视线,那视线如有实质,像山势,他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想了想,还是抬眸迎上去。
但他不肯透露自己的怯懦,他似乎外强中干地握着方向盘,对视像两车在狭路相遇,谁先放松警惕,谁就要被狠狠撞下去。
“不愧是当老总的,”夏安远这口气喘得晦涩,他玩笑着,“您这三两句话轻轻松松就把我给架起来了,要是说我没有不高兴,不就等于说您在我心里没有分量么,我哪敢再这么说。”
夏安远盯住纪驰,他能清晰地看到纪驰眼睛里面自己的倒影,那影子穿了身虚假的皮,漂亮得让夏安远要自惭形秽。
“不高兴算不上,但我承认,我……”他把无奈混着口水吞下肚,嘴唇一抿再抿,还是把话说出口,“我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