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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冯青,苏果心里也泛愁,但秀气的脸上还是扬起一个笑容,“安洛你不用担心我,冯公公兴许都忘了我。”
往北回去的路上,苏果有些心不在焉,秀眉始终是蹙着的模样,心烦意乱得胸闷不已。
她知道安洛是为她着想,但多一个人也不会有何改变,反而最怕的就是连累到他。
进宫的时候,她就不明白,为何有人会抓她做个假太监,什么话都不提,只叫她捂住自己的女子身份。
想来是有所图谋,虽然她想不出她哪里值得人费心思,但也觉得蒙面人不会让她那么容易死。
可那日早上若不是摄政王突然出现,冯青不就能马上调走她,发现她的不妥了么。
实在是想不通,苏果揉揉眼尾,她最近睡得不安稳,头都有些疼。
皇宫一北一南,气派宽敞的内官监里,冯青已然能起来走几步,但还得扶着柱拐,不能自如。
步子跨大半尺,腿根扯着屁股生疼,他一气之下,把拐杖‘嘭’地扔到门口,撞的木门猎猎作响,让正好来看他的御马监总管李让退避趔趄几步。
“怎么这是,跟干爹还发脾气?”
门外传进的嗓音熟悉,冯青听声脸色瞬变,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扶着椅靠出来叩礼,“是干爹吗,儿子可绝不知是您来啊。”
李让进门时看到冯青服服帖帖地跪在了地上,气一下子就消了,他其实也知道的确是赶巧,于是挥挥手,大度道:“起来吧,丢人现眼的。”
“谢谢干爹。”
李让坐到了冯青平日的位置,看了眼四周空空荡荡,“老罗呢,带着下面的人都去采买了?”
老罗叫罗丰,是内官监的大总管,平日里内官监负责采办皇帝用的物什,虽说皇帝还小,但用度是分毫不能差,几波人盯着呢。
“是啊干爹,他们都出去办活。”说起来冯青就气,采办多能捞油水的事,他有伤却去不了,连带着看剩下的太监们都心烦,所以把旁人赶出去,衙门里就剩他和他的几个狗腿子。
李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气不顺,就这么一个跟了快五年,做事伶俐的干儿子,不巴望他养老,总还是有点旁的用处,安抚一下很是有必要。
他从袖口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摆桌上,“喏,这是干爹替你问太医院的人要的,你用了好的更快。”
冯青走上前,收起小瓶子瘪瘪嘴,“还是干爹对我好。”
“那是。”李让面白无须,但大眼厚唇,身材偏壮硕,不然也不会得到御马监的总管地位,御马监管的可是兵部的马,没点派头震都震不住。
他看了眼冯青这委屈样,忍不住开口:“你别以为我不晓得那天发生的事,宫里的太监宫女,你都祸害几个了。区区一个新来的小太监,长天仙样了要你亲自去请?”
“干爹,那小太监是真长得不错,”冯青复加说了一句,“就是不识相。”
“不识像就暗暗的来,你大摇大摆地去找人显摆,是怕咱们还不够高调?”李让白了他一眼,压低声继续说:“摄政王刚回来,朝中表面看不出来,其实乱成一锅粥,这时候你少给我惹事。”
“可那小太监”到嘴的肥肉,不吃也太傻了。
“不就是个人么,你就不能弄到自己的地方慢慢吃?”李然眼下一狠,“吃完扔了正好。”
李让走了之后,冯青坐回上座,细细琢磨着干爹那句话。他对苏果比旁人的确多了耐性,毕竟是想宠久一点的,但这次连累他歹了摄政王的眼,这口气他怎么都顺不下来。
反正这些年被他扔到井里湖里的太监宫女多了去,多个苏果,也没甚大不了。
“阿贵,给我进来!”冯青往外吼了一句。
刘阿贵是他多年前收下的徒弟,别的本事没有,但在宫外时做的地痞,干起坏事最是顺当妥帖,他也看中了这一点,用他来做狗腿子。
“师父,您有什么事吩咐?”刘阿贵腆着笑脸,弓腰进门。
冯青招手,“你过来,我跟你细说。”
今夜,与李荃交了班,苏果如往常站在宫门口。
她和安洛约定好过几晚再陪她一起守夜,毕竟冯青还没好利索,她也不想那么快麻烦别人。
白日暑气再炙烫,过了夜半消散得只剩闷热。她依旧带了换洗的衣衫和水桶,以往,她留意的是外头的动静,而最近,她有意无意听的都是门内的声音。
快丑时,和昨晚一样,周遭平和,没听到诡异的叫喊,也不见谁来,就是西南边矮树树叶不寻常的沙沙作响好久,但苏果将之归结于风,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很好,苏果心里默数,平平安安地过了五日,那个男人应当不会再来,那晚的事算是了结了。
她放下心,从怀里摸索出锁匙,拎着小篮回头开锁,准备去净室洗漱。
然而就在打开木门时,她的后颈忽如其来一阵劲风!
疼,刹那之间,苏果只感受到背后沉重的钝痛,痛的她喊都喊不出声。她往前倾倒,脚腕恰巧被绊在门槛,她整个人竟往里飞了三四尺。
背脊被石块硌破好几处,手上的水桶也应声落在她脚边,凉水湿漉蔓透布鞋,脚心的凉意蹭蹭往上传,苏果反而从晕眩中清醒了些。
她弯着臂肘,支撑地往里爬了好几步才停下回头,黑黢黢的门框下,站着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太监。
他的身量矮小,混在树影中的肤色黝黑,手上拿着的石砖显然就是方才击打她的利器。
苏果的手捂着渗出了血的后颈,努力镇定,声音却难免无力,“你,你是谁?”
刘阿贵先前一直屏着气没出声,见苏果竟没被打晕过去,滞住半响才恶狠狠出声:“哟呵,小身板还挺硬气。”
他扔掉砖块,从袋里摸索出一根捆绳,往苏果那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