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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当时,你和堂堂在手术室处理伤口的时候,阿方斯家族有派了两个他们的私人医生过来,说是为了表达歉意,特意来帮忙的……我因为担心和愤怒,拒绝得很生硬。”
“总之,那时候江湖经验太浅,慌张了,这事我本该考虑得更周全,处理得更圆润一些的。”
最后认真又说了一句,温继飞话里多少有些自责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既然上不了战场,就应该替韩青禹多做一些这方面的思考,本身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可是当时的处境,性命攸关,根本容不得我们做周全考虑。”韩青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沉一下,接着道:“没事,这事说到最后,就算他们不找我,我自己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代又一代年轻的蔚蓝天才,继续送上门去。”
这个心理逻辑很简单,因为韩青禹这个人,本身就一直都很简单。他记得当时那数百名年轻而陌生的各国蔚蓝战友,记得他们集体奔袭救援自己的样子和荒原上的一道道蓝光。
因为同是蔚蓝。他们当时仅仅听了贺堂堂和尹菜心杀出重围后的一句话,就所有人一起杀回峡谷,来救一个叫做韩青禹的华系亚蔚蓝战友。他们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都不认识他。
他们,可能都有兄弟和队友牺牲在试炼场,那些人若是没牺牲,想必也会来。
“可是……”瘟鸡飞抬头眼神有些犹豫说:“阿方斯家族对于我们来说,实在太庞大了,尤其它在蔚蓝欧罗巴板块的影响力,据说大到很吓人的地步。”
韩青禹点头,“嗯。”
“往上面报告的话,一方面阿方斯家族现在肯定已经处理证据,另一方面,咱这边够级别掺和这件事的人,估计也没几个,其中议长没见过,军团长的话……其实我们并不那么了解陈不饿军团长。”
温继飞说的是对的,他们对陈不饿的了解,目前只局限于他在大众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有他的那些故事传说,而实际的接触,暂时一点都没有。
“对了,摇摇晃晃的爷爷呢?大科学家,能管这事吗?”
“不知道,估计不行吧……应该不行。”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韩青禹自己不敢轻易暴露的同时,还不免担心拉了级别不够的人下水,害了朋友的家人。
下一次试炼开放是1993年,还有两年多时间。他决定先把背后的事情放一放,暂时只当它是正常被悬赏来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杀手……高手。有多高啊?!
……
5月18日。韩青禹已经在101医疗站住院长达20多天,这是他截至目前为止的最长休假。
全面检查报告放在病床边柜子上,终于医生们也都认可他已经彻底恢复。身体底子好像提高到了一个新层次,这是韩青禹自己能明确感觉到的,好几次,他都想借把枪,在无装置状态下试一试。
灯开着,韩青禹在往行李袋里收拾东西,因为多出来三套作战服的关系,标配的背包有些塞不下。
“今天就回吗?”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温继飞不知在哪个值班室混了回来,走进病房看见了问。
“明早吧,我就是没事先收拾一下。”韩青禹说着把他的背包扔过去,“我作战服放了一套在你包里,你自己的东西也收一下。”
“嗯。”温继飞点头开始收拾。
吴恤早已经收拾好了,他的东西少,就只两三套衣服,一个新买的收音机,就在一边看着。
一浅一深的脚步声从走廊到门口。
“噔噔,今天我……”小梨摘口罩,说话同时探头看了一眼,神情愣了愣,“你们,要走了呀?”
她已经习惯每天来这个病房聊天了,习惯她的英雄、木头和花炮朋友,习惯抓包他们打牌耍赖,习惯被调侃嫁不出去,没有人追求。
“明天走。”温继飞抬头,坏笑一下说:“是不是很舍不得啊?有没有突然很想哭?”
“屁嘞,我才不会……嗯,是有一点点,就一点。”小梨想了想,走进来,找了张凳子自己坐下了,看他们收拾,就问:“要帮忙吗?”
“不用,马上好了。”
“嗯。”
对话停止了,过一会儿,小护士开始有些哀伤,垫了手臂在桌上,又搭了下巴在上面,唉,突然觉得空荡荡的。
吸,吸,抽两下鼻子,大概要很久很久见不到了吧?再见到,也不知道他们还跟不跟我熟。
脚步声突然到身前了。
抬头,是温继飞,两人目光对上,小梨逞强说:“你看我干嘛?我又没哭……你怎么还看?”
“你眼白怎么这么多?”看见她有些泛红的眼眶,温继飞冷不丁说了一句。
“啊?”小梨一下激动跳起来,还有些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镜子前面,认真照了又照,转回身说:“你们看我,你们都先看我。”
她等到目光都转过来。
“不是我眼白多,是因为我眼睛大,知道吗?”小梨抬头,一边转动眼眸展示,一边认真说:“你们看,眼睛大,我看旁边,看上面的时候,就显得眼白有点多,但其实不多的,只是因为大……”
她很认真地解释,直到韩青禹和吴恤也都承认她眼睛确实大,而且好看,才开心地笑起来。
杀手和天堂鸟
1991年5月19日,晨。韩青禹一行三人一早辞行,离开101医疗站。医务人员加上伤员数百人有意或“无意”地送行,不敢太正式,也不敢太热情。
因为他们现在都已经熟悉他了,那个战场无双的少年,其实很多时候是一个容易尴尬的家伙。送过花像犯过错,后来躲着的时候多。
因为老兵们的一致要求,出发的时候,身上穿了带佩刀纹章的作战服,韩青禹双战刀齐出右肩,把双肩背包挂在左肩上。
吴恤背负黑色长枪和重剑沉默走在他身侧,看见远处近处有老兵敬礼,他就认真地回敬。
温继飞背着包和战刀,一路小跑着追上来,他刚跟医生护士们动情告别。
这一次再没有突然吐血和一头栽倒,虽然有人很不善良地这么盼望了一下。韩青禹三人上了车,吉普车开出,留下背后依然完整、平和的101医疗站。
不管怎么说,从此这里会有关于他们的故事。
来的时候,他们是花炮、死铁和木头,离开的时候……大概还是。至少101的人们以后聊起,肯定还是会这样打趣,还是会叫他死铁直人,只不过他们从此比很多人多一份认识,知道这块铁其实那么可靠,也会在流血的不眠夜,摘山花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