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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桌,先卸了腿,再把桌面子抬到院子里劈成柴火。
三门橱,先把上头的镜子砸了,再一斧头一斧头,劈砍成条条块块的碎木头。
椅子直接抱起来往地上摔,摔断四条腿之后再砍。
至于什么小孩的站桶,摇篮,躺椅等等,全都没能幸免于难。
老陈家的人急死了,一个个扑上来,想要保住这些吃饭过日子的家伙,可是他们哪里比得过这群年轻混混的凶残,只得任人宰割。
老陈夫妻气得不行,陈母哭着喊着说杀人了,结果两个混子跑过来,手里拿着水井那里没洗的臭袜子,塞了她一嘴,然后把她从床上抬下去,直接砸床。
陈父气得血压飙升,看着站在门口隔岸观火的陈敬军,冲上去质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陈敬军冷着脸:“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些人,你没看到我的东西也被砸了吗?”
老陈扭头一看,还真是,胡雪梅他们的东西也都被砸得稀巴烂,好像真的不关陈敬军的事,他只能换了个态度:“大军啊,你别光看着啊,快去叫人,这么闹下去,你老子娘活不成了,你兄弟也没法过了。”
“我有兄弟吗?”陈敬军站在那里,依旧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让老陈眼神一紧,反问道:“你怎么没有兄弟?我知道你生老四的气,文文的事我也心疼,可那是小孩子玩闹,不是故意的。”
“够了!”陈敬军沉声打断了老陈,这样的换谎言让他觉得恶心。
他一把将老陈搡回院子里:“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是谁?你们当真是我的亲生父母吗?”
“你这孩子一向孝顺,今天这是怎么了?你当然是我们亲生的,是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是你老子我省吃俭用养大的。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老陈还在挣扎,陈老二交出去的信件里没有提到颜家那边的大女儿,所以大军的身世应该不至于泄露。
再说了,这些年他跟养在颜家的大女儿从来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就算是老五的事情败露了,大军的也可以瞒下去。
除非陈蓉出事了。
可是,一个省级医院的主任医师,谁敢把她怎么样呢?
慢着!
老陈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戴着墨镜,指挥打手的那个男人,口音是省城那边的。
看他这气势汹汹有恃无恐的样子,不像是师家叫来的人,毕竟师家要注意影响。
可如果不是师家的人,不相干的人家也不至于过来搞这么大的阵仗。
难不成……难不成陈蓉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老陈脚下一个踉跄,他扶着门框,稳住心神,怔怔的看着陈敬军:“你……你都听说了什么?”
“你都做了什么?”陈敬军依旧面无表情,他的人生在今天一劈两半儿,今天之前,他是饱受丧子之痛折磨却依旧为了生产队奔波劳动的大队长,今天之后,他是认清了仇人必须实施打击报复,必须给孩子一个交代的复仇者。
今天上午的遭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带着剧烈的疼痛,他实在不愿意面对的梦。
昨天他带着文文,在县城求医,县城建议他转院去省城,他倒是不心疼这点钱,只是他叫不到车,如果坐大巴,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只能去运输队求助楚杰。
楚杰在昶阳城撞了人,回来之后因为师翱的帮助才免去了处罚,所以当他看到陈敬军手里的介绍信,他立马二话不说,答应带陈敬军和孩子去省城。
没想到在半路的服务站,遇到了颜二狗和老畜生。
陈敬军看着那个跟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颜二狗,终于彻底相信了师翱的话。
而颜二狗身边的老畜生,也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不顾一切的飞扑上来,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原来他陈敬军的老娘姓颜,老子姓花,原来他也可以从小就做个城里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也许不会遇到胡雪梅,但他也不用失去阳阳。
失去阳阳的痛苦,是多少金银珠宝都弥补不了的,他陈敬军的生命里,永远永远的缺了一角,黯淡无光,痛不欲生。
所以他恨,恨陈家将他变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残次品,恨陈家让他人当壮年,却不得不面对失去至亲骨肉的痛苦。
阳阳的死因,虽然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在文文出事的这一刻,他已经认定了兄妹俩有着同样的遭遇。
所以,他是不可能姑息放过陈家的。
为了报复,也为了亲口听到陈家的人承认阳阳的死因,给阳阳赔罪,陈敬军跟老畜生商量了一下,让颜二狗带着文文去了省城看病,而他,则带着老畜生来发泄。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陈,眼神里是彻底决绝的漠然。
老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尽量稳住。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有后手,就算两个儿子的身世都瞒不住了,他依旧有后手。
他背对着陈敬戎,像一条毒蛇在吐气:“一九四六年,景元夏被捕,遭受酷刑,供出了大量革命党员的名字和地址。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我手里有证据,可以让师家全部被下放,永远在牛棚里熏大粪!我数到三,让他们停下来,要不然,老五的亲爹亲妈,下半辈子就只能吃牛粪睡牛棚了。”
“你果然藏了后手。”陈敬军不动声色地看着老陈,怪不得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着急,原来,杀招在这里。
这世道本就有人喜欢诬告,要是老陈手里的证据真的有份量,哪怕是伪造的,也足以让师家家破人亡,毕竟,诬告是一些人上位的捷径,只要有这个由头,哪怕是假的,那群人也会不遗余力证明是真的。
这一瞬间,陈敬军开始怀疑他叫了三十几年的爸妈,会不会是敌特分子。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正常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拿一个饱受酷刑的老革命出来当靶子。
陈敬军喊住了老畜生:“让他们停下。”
为了老五一家,也为了彻底搞清楚老陈两口子到底是何方妖孽,陈敬军必须这么做。
老畜生不高兴,走过来拉着陈敬军出去说话。
“你真信他?万一他是诈你的呢?”老畜生急死了,他还没砸够呢。
陈敬军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诈我的,宁可信其有。你的消息渠道多,人脉也比我广,你赶紧回去调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留在这里盯着他,想办法把他说的证据找出来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