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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次和袁起“交锋”胜利,连升三级,来了西部主政一方,成为了这个西部贫穷省份最年轻的县委书记,政坛明日之星。魏潭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能赢,并不是手段有多高明。除了他有疯起来谁都捅的狠劲儿,更重要的是因为,袁起老了,老到想要继承人,而正好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
魏潭从那时,已经深刻探知到了袁起的“虚弱”。
如今他在西部建立自己的功业,对袁起说话更不客气,“快过年了去油山西村,你想干嘛,想演破镜重圆还是想演马前泼水,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别给我说是工作去看辣椒,现在哪片地辣椒都没长!”
给袁起发完电报,又斥巨资给魏檗发,“大妹啊,实在对不起,你多担待。真不行让魏红缨出去走亲戚躲躲,我怕她发疯。咱油山西村还得要脸,政治规矩还得讲啊。你别忘了问袁起要政策,要支持。相信以你的智慧,他肯定坑不了你,咱油山西村必定能坑他。等我回去再给你赔礼道歉。”
两封电报发出去。
魏檗收到,瞥了一眼,撕碎扔在废纸篓里。
袁起收到魏潭的电报,呵呵笑了两声。他确实想起了一些“往事”,才决定要在这时候,去油山西村。
◎拜庙门◎
魏檗没有听魏潭的馊主意, 以“走亲戚”的名义把魏红缨远远打发走。什么狗屁“政治规矩”,什么规矩都压不过做人的道理。魏檗找到魏红缨,把事情原原本本, 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告诉她,我们村打扫卫生整理村容,村干部天天连轴转为了迎接的那个大领导, 副省长, 就是袁起。
“袁起?”
这个名字在魏红缨记忆里, 已经离她太远了。魏红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接着面部涨红,眼角和腮部的肌肉剧烈抖动。
她声音颤抖, 哑声问魏檗:“你给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怕我闹吗?”
不信任我?觉得我看到袁起会不顾一切往上扑?魏红缨心里充满了对魏檗看轻自己、不信任自己的愤怒!
“你这么不信任我?!觉得我一定要坏事?!”
“并不是。”魏檗直视魏红缨,认真的说:“我认为不应该瞒你, 这是对你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
“对。”魏檗说:“尊重你的知情权,尊重你的选择。”
这句话像一根针, 戳破了魏红缨心中充满愤怒之气的气球。她瞬间憋了下来, 心情也变得皱皱巴巴,艰涩极了。想想自从她当村支书以来,魏檗对她处处维护,她突然觉得有点儿羞愧,对不起大侄女待自己的一片赤诚真心。
难得的,这个向命运抗争了一辈子,从来以刚强、泼辣面目示人的魏红缨, 带着赧然向魏檗道歉,“是俺不对, 把你想左了。”
“你不需要想我道歉。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魏檗站起来, 抱住她的姑姑, “你的想法,让我感到骄傲。”。
“那俺该咋做咋做?”
当然,魏檗感受着魏红缨坚硬、嶙峋的肩胛骨,语气坚定:“不闪、不避、不躲,抬起头,做村支书该做的。”
袁起本人再是个渣,但他在副省长的位置上,要来视察,该有的规格、安保、接待,都有标准,一点儿不能少。
从镇里,到县里,到市里,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到油山西村,看现场、跑路线。
刚开始的时候,县里领导来,村里大家伙还都会站在路边、村头,好奇得看着黑色小轿车车队。如果能和坐小轿车的人说上一两句话,直兴奋一两天。
到了后来,人一波波的来,油山西村的大家伙都麻木了,该干嘛干嘛,围观的和凑上前说话的都少了。
大家发现,任凭你多大的干部,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看出比俺强在哪里。跟干部们说两句话,也不会给俺发钱,让俺吃饱饭,还不如多跟老支书说话,让她过年的时候多给俺点分红呢。县官不如现管,大干部离俺们太远,俺们也没啥要拦路喊冤的冤屈。
油山西村里的人不再关注来视察、打前站的领导,有一人却格外上心。
黄大牙!
他自从知道油山西村最近一段时间,频繁接待来调研考察的领导之后,每天雷打不动到油山西村村口转悠。
领导们也不是每天都到。
起初,黄大牙扑空的多,等天,能遇上一次。
最开始遇上的时候,人家也不知道他是哪根葱,对他的态度和油山西村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几次之后,黄大牙改变了策略。
他观察到,领导们到油山西村,下车之后,进村考察,一般一走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这段时间里,开车的司机总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他们要守在车子附近,免得领导要用车的时候寻不到人。
天赐良机!
黄大牙最初当作路过闲聊的样子,跟司机们搭两句话。聊得热乎起来,他便掏出自己随身带的软中华。黄大牙手里有钱,肯撒钱,舍得下本,他散烟,不是一根一根的散,他一包一包的散。
接烟的司机起初都会被吓一跳,推拒拉扯一番,没多久迷失在黄大牙“哥哥弟弟”的甜言蜜语中,心安理得的把烟揣到自己兜里。
黄大牙通过攀谈,也摸清了司机们的底细。
那些镇里的司机,县里给小官开车的司机,跟领导关系不紧密的司机,他渐渐只保持面子上的熟稔。使出浑身解数,铆足了劲儿巴结给县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张卫国开车的司机黄先平。
为了和黄先平搞好关系,黄大牙不惜编造家谱,和黄先平续上了本家。本来黄大牙想和黄先平续成本家兄弟,续的时候转念一想,黄先平是副县长张卫国的大舅哥,我年纪比黄先平还大,难道将来和张县长打交道的时候,还要让张县长叫我哥哥吗?那张县长还跟我打个屁交道!
现在是我求人,得拿出求人的姿态来。为了挣钱么,不寒碜。
到嘴边的“我也从先字里起”在舌尖转了一圈,说出口,变成了:“我爹也从先字里起。”
把黄先平往上抬了一辈,自己当了他大侄子。
“叔,最近有空吗,我去县城里找你吃饭?”
续上亲戚关系,黄大牙硬硬邦邦以大侄子自居。黄先平被大侄子捧得晕晕乎乎,他心里也有数,大侄子为嘛会成为他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