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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次躺倒后,田进因为太兴奋根本睡不着,又爬起来, 点了蜡烛在案上写各种分派和种植记录……越写越兴奋,连之后隐隐的腹痛都没搭理。
破晓时分, 钟鼓声响彻国都城,田进洗漱后揣了两块胡饼就上马出发。
……
事实上,没睡好的不止田进和要上山的农户们。
员工宿舍里,为了照顾方便, 郑院长、刘秋江和金老三个人住。
金老早睡早起,已经睡熟了。
郑院长和刘秋江主任两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医院最常见到的就是无常, 与行善作恶没有半点关系。
有人认真学习、努力半生,一场车祸就没了。
有人年纪轻轻就得了恶性肿瘤,自此以后就成了医院的常客, 徘徊在每张复查的报告单里。
还有先天性疾病的婴儿,什么都懵懂, 连话都不会说,就饱受病痛的折磨。
倒是有些十足恶人,身体健康,该吃吃该喝喝,啥都不往心里搁。
医护工作者面对这些,通常都会“抽离”和旁观,保证自己工作时始终冷静自制,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可是,当这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或挚亲好友的身上时,会加倍难受。
因为自己是医生,救了无数病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好友。这种难过、愤怒、不甘和悲伤纠缠成一根无形的尖刺扎进心里,连呼吸和心跳都觉得疼痛难当。
金老不抽烟,也不允许旁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抽烟。
刘秋江翻了第八个身,又一骨噜坐起来,可宿舍里既没冰箱也没酒,想消愁都没办法,只能独自坐在阳台仰望夜空,偏偏漫天乌云,连月亮都不知哪去了。
郑院长一样睡不着,走到客厅,就被阳台的孤独背影吓了一大跳,无声走到阳台。
刘秋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忽然出现的郑院长吓一跳,掏出手机又塞了回去。
郑院长再也维持不住笑脸:“想打给谁?”
“女儿,”刘秋江停顿许久,“她主攻基因病,我想让她回国。”
郑院长刚要开口,就被隔壁阳台的一束光照亮,转头看到拿着小手电的前妇产科苏主任,没错,他们是邻居。
刘秋江捂着胸口:“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苏主任收了小手电:“你俩半夜三更不睡觉在阳台坐着就不吓人了?”
郑院长和刘秋江都无言以对。
苏主任从花窗格子里招了招手:“我这儿有青梅酒,喝不喝?”
十分钟后,苏主任家的客厅里,三人围坐在一起,每人一盏青梅酒,半透明的锤纹杯里满满的琥珀色酒液。
刘秋江尝了一口,有些嫌弃:“甜滋滋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郑院长浅啜一口,意思意思,然后问:“你怎么有这些?”
苏主任微笑:“朋友来医院看我送的,还有两支葡萄酒,开酒器也有。还有人送了坚果,我去拿来给你们下酒。”
正在这时,门铃响。
郑院长和刘秋江看着电子挂钟显示02:15,都有些不知所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安主任,我去给他开门。”苏主任是妥妥的古典美人,优雅刻在骨子里,从来都不大笑,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人放松下来。
于是,四个锤纹杯装着青梅酒,还多一碟综合坚果。
安主任是出了名的健康作息,珍爱生命的大主任,见面第一句就是:“你们知道金老的事吗?”问完观察三人的脸色,嗯,应该都知道了。
“打算怎么治?”
没人回答。
得,又多了一个束手无策的医生。
安主任想了想:“要不,明天一早找神经内科主任?”
刘秋江托着下巴:“这病谁还不知道?”人类能治疗的疾病越来越多,但也发现了更多的疾病,尤其是基因病,通常没什么好办法。
金老既好面子又要强,是个很难搞的病人。
门铃再次响起,离门最近的安主任在猫眼看了一下才打开门。
神经内科邵主任,女,四十七岁,背着双肩包走进来,看到一客厅的人吃惊不小:“郑院长,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小邵,你也没睡。”苏主任又取出一个锤纹杯,倒了青梅酒。
邵主任是特别干净利落的人,顺势坐下,从双肩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资料复印件:“能查的能找的,都在这儿了。”
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大家是通学,什么都要考试,什么都要会。
进入临床以后,学习和不断地操作训练,会在单科领域越来越深入,而渐渐忘记其他学科和分科的知识。
所以,才有叫会诊的流程和各种规定。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年龄加起来,超过三百五十岁了,让已经退休的医生们再重新学习神经 内科,非常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