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7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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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欣喜若狂,直道:“一会儿用完了饭,我陪婶娘一起去谢皇后娘娘的恩。”

“你怎么不谢我?”刘遇与她玩笑。

宋氏看着他们小夫妻说笑, 心里百感交集。平心而论, 皇后对太子算得上优待,话里话外到处都是偏袒之意。不论她是出于本心还是利益,在这个后宫里, 她是摆出了“太子与其他皇子不同”的态度来的。刘遇对皇后也称得上尊敬,但这对整个王朝最尊敬的嫡母庶子,却还是各有各的心思的。当年林妃去得早,刘遇小小年纪,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心里本就隔着一层,他也从不对人说自己对各宫娘娘真实的看法, 别人更不敢猜了。幸好皇后这个人, 也不是什么热络的要与庶子交付真心、情同亲生母子的人, 兴许刘遇这种和她带点疏离、互相利用的态度反而让她更自在。

席上自然比在林家的酒席更拘谨些, 刘遇提起林徹到了平州后, 凳子还没坐热就开始改革的事儿, 宋氏忧心道:“只知宗族长老而不知太守这种事, 也确实不好管, 有的地方, 就是老祖宗的规矩比律法大, 你想破陈规陋习,那连受害者都要骂你。阿徹年轻,还有股拼劲,只盼着别在平州被磨平了就好。”

刘遇笑道:“我确实想见识见识二表哥的手段。”其实这种情况也不只是平州才有, 只是平州格外严重些,倘若林徹真有本事改善平州的风气,那造福的也不只是平州一方百姓。只是平州民风强悍,那么多人都折在了这儿,最后要么老老实实地充作地方豪绅的傀儡,要么闷头装傻,干到任期满就一走了之,这次派林徹去,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想着这个人一向乖张,素来行事不怎么走寻常路数,又有太子撑腰,兴许他放手一搏,还真能见到些成效,也好威慑其他地方。

其实有些话,并不好跟女眷们讲,林徹出发前,上书皇帝,称是前几年没有起色,除了当地民风外,还有一点便是平州当地的兵改实行得不够彻底,如今的守备与当地豪绅们皆是姻亲,刺史不能干涉军事,军官们却能施压刺史,实在是不合理。因而他人还没到平州,兵部特使已然到了,持虎符而来,从涿州调了名将谷子柏来任平州守备,幸好当年为了从太上皇手里夺回皇权,皇帝实行了兵改,平州驻军本就是外地调派的,换帅并未受阻。等林徹带着御赐金锏走马上任时,平州几大家族的族长便相约去驿站迎他,整个年节,家家都请他吃过席,各怀心事,小心试探。在刘遇看来,林徹已经比旁人高了,要是做不出什么成绩来,可真是有些丢人了。

“对了,马兖定了蔡相的孙女,你们听说了吗?”他想起今天在坤宁宫听到的消息,不由地感叹了一句,“蔡姑娘比他小了十岁有吧?他要是成亲成得早,生个女儿都不会比蔡姑娘小多少的。蔡相怎么舍得?”

宋氏可不敢说自己当初给黛玉择亲的时候也考虑过马兖,是林徹告诉她长平公主的事儿她才丢掉那心思的,笑道:“马大公子年轻有为,家世也好,为人也正派,又没成过亲,蔡家的长辈中意他,再正常不过了。”要不是馥环不愿意,哪怕知道马家是想用求亲来断了昌平公主的念想,她也是想答应的。可惜馥环不高兴,此事只能作罢。蔡相家的孙女本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只是刘遇另有打算,在大选前就定下了黛玉,但以那位蔡姑娘的品貌出身,大选时被指给哪个皇子做王妃都当得的。谁料蔡相竟在大选前给孙女定了下来。

只是想到那天周昌敬对蔡相的态度,实在不难猜出蔡相的心思了。倘若是寻常人家,孙女儿哪怕做不成太子妃,给别的皇子做王妃,也是莫大的荣耀。但是蔡相已然位极人臣,并不缺这份体面,反而要担心被牵扯进皇子的争斗里去。倘若皇上乱点鸳鸯谱,把他孙女儿许给二皇子,好停一停朝中所谓的“周蔡之争”,那他可就真的有苦说不出了。蔡嫔明明是他的族人,他尚从不提这曾亲戚关系,何况是要利用亲孙女的婚事?

周昌敬还真别不服气,就冲这份爱惜羽毛的架势,所谓的周蔡之争,一定会是蔡客行大获全胜。

黛玉进宫前才拜托了林徹去与马兖说清楚,请他不要再拿馥环做挡箭牌了。治国公府的蒋夫人实在是动作迅速。她笑着问道:“已经定下来了么?年前都没听说呢。”

刘遇道:“就算才只是说说,今儿个皇后问了,当时又没人否认,那就肯定定下来了。”哪怕皇后只是闲着无事,好奇随便问问,这事儿也非得办成了。好在正如宋氏所说,马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模样、性子都不差,和蔡姑娘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想来蔡相也是满意的,否则,以他的行事老辣的作风,这事儿压根不会传出半点风声来,更别说传进宫里来让皇后知道了。

馥环如今名声在外,都晓得她厉害、有钱,但是也都知道她打算孤独终老了。不少替她可惜的,也有暗自在背地里说她傻,不知道在傲个什么劲儿的,等马兖当真和蔡姑娘定下来,怕是她又要成为一部分人的谈资了。刘遇小时候常去舅舅家玩,也是和这位表姐一起捣过蛋打过架的,如今提起来尚有些难以自制的不平:“馥姐自己打点铺子,难免与些闲人接触,倘被冒犯了,以她的脾气,我也不担心她会被欺负,只是她若是还嘴了,舅母该体谅一二,莫要责备她才是。”

宋氏忙道:“哪里有人敢欺负她呢?她不欺负别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黛玉却知婶娘这个人其实最是护短的,并不担心,反而问了些几栀医馆的事儿。以前其实后宫里还是有女医官为娘娘们调理身体的,只是她们看得病多极为私密,涉及了不少后宫秘辛,前朝的女医官们无一例外,都涉足了娘娘们的明争暗斗里去了,太上皇动了火,说女医官们宫人不算宫人,太医不算太医的,不好管束,索性废了这个职位,皇上也没改过来,几栀断了女医官的路后,何氏一直劝她别再学医了,安安心心地找个人嫁了,过太平日子,她却咬牙坚持了下来。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医馆也有些名气了,此刻怕是宫里重新招募女医官,她也不见得会来了。黛玉虽知有馥环在,医馆定不会出差池,还是不放心,趁着宋氏还在多问了一问。

宋氏道:“说是小年歇一歇的,其实正月初二还是出了一回诊,也是实在没法了,当时钱姑娘还在我那儿吃饭呢,人家求到门口,跪着给她磕头,她放下筷子就去了,入了夜才回来,好在那家孩子最后救回来了。不枉她一整天只吃了那两口饭。”

黛玉也跟着松了口气,叹道:“也太辛苦了些。”她和几栀姐妹一场,也不知还能再见几回。刘遇虽允诺了要带她回林家看看,可她也并不敢催促,更不敢同宋氏提,怕空欢喜一场,故而事无巨细,恨不得连林徥最近看什么书都问一问。宋氏也体会到了她的急切,一问一答的,处处是劝她安心之意。

待宋氏走时,黛玉果真陪着她去向皇后道谢。皇后笑道:“特特地叫太子留一留林太太,怎么这么早就要走。罢了,以后每月都有机会,常来宫里才是,太子妃也不必惦记着。”

黛玉应了声:“是。”

“正巧你来了,略坐一坐,一会儿我有话同你说。”

皇后特意要嘱咐的,自然不是寻常小事,黛玉便坐在一边,等着各宫去探望自家娘娘的命妇们都回来给皇后磕过头、出宫了,方听皇后提到:“等科考结束了便要选秀了,秀女名单方才递了上来,你看一看。”说罢便命嬷嬷取过一本名册来递给她。

黛玉接过来,翻开一看,只见这厚厚的一本册子,用蝇头小楷写着秀女的名字、籍贯,父亲的姓名与官位,粗略一数,竟有几百人之多。

“皇上有好些年没选秀了,加上前几年有国丧,也耽搁了这些女孩儿说亲

,今年秀女数量多了些。皇上的意思呢,是有些秀女并不是京里的,要是不远千里赶过来,舟车劳顿,也不好,她们的小像已经送过来了,今天晚了些,等明日你到我这儿来,我们一起看看,先看着画像剃掉一些,也省得她们过来辛苦。”

黛玉知道选秀是后宫头一等的大事,今日命妇们来得齐齐整整,多半也是有所相求的,要么是想给自己家的女儿、侄女们求个前途,或者是想求个指婚,各宫娘娘们这几日,大约就要带着娘家人的请求来皇后这儿吹风了,她一个晚辈,还真不大好掺和进这些娘娘们成群结队、话里有话的大型活动里。但皇后开了口,她自然只能答“是”的,又想到之前宫宴上提到的封太子良娣的事儿,约莫也猜得出皇后的意思。只是上次回来后,刘遇便提过:“庶妃也罢了,真纳了侧妃,她们的娘家也会被叫一声我的岳家,到时候牵扯得可就多了。”她也说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先答应着,回去与刘遇商量。

刘遇果然皱眉道:“我还当这次没我的事呢。”

黛玉道:“与其到时候皇上、皇后娘娘指婚了,殿下不满意,不如现在殿下先想想,哪家的女孩儿好,我去同皇后娘娘说去。”心里也知道,此刻刘遇哪里是要挑太子良娣呢,更像在挑女孩儿背后的家族了。她也算过目不忘,问道:“我今日在皇后娘娘那里看了名册了,要不默下来,殿下先看看?”

“不必。”刘遇弯起指节来敲敲自己的眉心,“明日我同父皇说去。”

黛玉次日一早还是去了坤宁宫, 今儿个本该是皇后带着众妃嫔去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不过容袖说,太后这几日肠胃不好,不便起身, 便索性招了妃嫔们来说选秀的事儿。虽说这次主要是为了给礼亲王和三皇子娶亲,但皇帝的后宫相较于先帝来说,也确实简单了些,他的皇嗣也就这几个,礼部提了好几次,皇后一向可有可无的,这次也说:“咱们是老了, 这次宫里来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照顾陛下, 也热闹些。宫里添点人, 也省得老是我们几个坐在这儿, 几十年了, 有多少话都说光了。别说皇上觉得无趣, 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大有精神。”

周贵妃等跟着笑了起来。其实这几年宫里确实没怎么进新人, 嫔妃们熬着资历按部就班地升迁, 比朝廷官员的升降还没有波澜。上次大规模封妃已经有些时候了, 那时候贾元春无子而封妃, 很是震惊了后宫,周贵妃、吴贵妃等也如临大敌,只是到头来,元春香消玉殒, 而她俩,也是到现在都没见过贵妃册宝。如今听皇后说起新秀女,面上陪着笑,心里也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了。

远的不说,就说如今坐在那儿的太子妃,和秀女们一个年纪,一同进宫的秀女,兴许也姐妹一场,有的赏给皇子,有的皇上收了,那可就差了辈分了。皇上一直以来对后宫都不冷不热的,当年那么宠爱林妃,也不曾为她破了规矩,还等皇后生嫡子等了那么些年,照理说,按皇上的性子,她们只要不犯什么大差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转性呢?看他如今宠爱太子的样子,若新人得了他的眼,再来个一飞冲天,直接封妃也未尝不可。反正都有先例了嘛!除了皇后正儿八经的一国之母,不用担心宠妾灭妻外,其他人实在算不上高枕无忧。

吴贵妃攥了攥帕子,微微抿着下唇,她娘家有几个小妹妹也在这次的秀女名单里,论姿容才学,都不比她当年差。在皇上的后宫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年轻的,直到自己进宫时还是小孩子的妹妹、侄女都要进宫了,她才察觉,原来时间过去得这么快。谁愿意容颜老去?谁愿意荣宠不在?便是正宫皇后,如今一副悠闲自在看好戏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真正能威胁她地位的人已经不在了,倘若林妃还活着,皇后怕是比谁都要紧张。可惜太子识人不清,还和皇后打得火热,一口一个“母后”,保她皇后的位子越发牢固。

周贵妃倒是比吴贵妃看得开些,她是忠平王府时就跟着皇上的老人了,早就过了靠自己来争这后宫地位的年纪了——即便是年轻时,她也不是最讨皇上喜欢的那种型,之前几次出手,也没捞着多少好处,还惹了一身的腥,如今倒是安分了些,知道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礼亲王和娘家了,故而这次一心操持刘述的婚事,周家的秀女她非但不妒,反而多次关照,一定要选才情出众的进来,若是笨手笨脚的,不若直接她求情撂牌子自行婚配,或是指婚去,也省得进了宫来吃亏,还连累她,但若真有才貌双全、性子伶俐的,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倒也不用担心她会吃醋,还是送进宫来为好,一来为皇上开枝散叶,二来周家儿孙们入仕的虽多,出挑的也没有几个,再不想些办法,周昌敬告老还乡后,周家的地位也要不保。娘家自是感激她的体量、大度,十分尽心。

唯一叫她不悦的也就是蔡客行匆匆忙忙地赶在大选前把孙女儿许配了人,她心里不免觉得这是不想把蔡氏嫁给礼亲王,不悦道:“那会儿想嫁给太子的时候多积极啊,合着除了太子,别的皇子就不是皇上的骨肉,他那想着攀龙附凤的孙女儿就看不上了?怕不是担心一个都选不上,直接被撂牌子呢,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只是心里也知道,像蔡客行这样地位的重臣,皇上肯定会给他面子,绝没有撂牌子一说,不过是自己心里想想出气罢了。因此更加不满,只恨不得礼亲王能挑个家世、模样都胜于蔡氏

、太子妃的王妃来,好好打一打旁人的脸。

其实按她的心思,从周家挑一个儿媳,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太子不也是这个心态,才挑了太子妃?可惜周家家大业大,不比林家人口简单,刘述每次过去,周家老小们按礼相迎,彼此都拘束着,他虽仰仗着外祖家,但要说和他们多亲近,还真没有,甚至还有些隐隐责备周昌敬、周康定待他严厉,不够敬重的意思。周家也没有哪个表姐表妹让他一眼荡魂,甚至在周贵妃提出这个建议时,刘述还表现出了些许不耐,说皇上自有看法。

皇上当然有看法,只是他的看法竟是先说给皇后的。皇后对太子尚不算尽心,何况对刘述?周贵妃也是没办法,才一大早地就过来,对着秀女名册仔细琢磨。

蔡嫔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是同皇后商议,给刘巡指一名温柔小意的淑女先服侍着:“他比礼亲王到底年纪小了些,倒也不急着现在就娶妻,先给他几个服侍的人,照顾他生活也就好了。”

皇子们身边的嬷嬷、宫女、太监都是有规定的,刘巡再怎么样,也断不会缺少了服侍他生活起居的人,蔡嫔说的服侍的人,也就是那个意思了。皇后倒是想说太子要了个乐姬过去打算送给他弟弟,又怕蔡嫔细问起来,她还得解释,说不准周贵妃还得疑心为什么刘述没有,反倒惹了麻烦事儿,便笑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记得。你们自己放心的女官,倒也可以给他们,知根知底的,也不用担心带坏了孩子们。”

蔡嫔道:“全凭皇上、皇后娘娘做主。”

她这样说了,周贵妃也不便自作主张,只能跟着应下来。

皇后倒像是看出来周贵妃的心思似的,道:“虽是这么说,到底他们是你们亲生的,不事事给他们安排好,你们也放心不下。”说到底,就像周贵妃担心的那样,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没必要多上心,大差不差也就是了。再者说了,有些事,她管的多了,反而不讨好。刘巡她指个人也就算了,刘述倘若她真指了谁去,还不定周贵妃要想什么呢。

黛玉在一边闷不做声地听着,好容易娘娘们说得差不多了,皇后问道:“太子妃看这名册,可有什么看得上的人,放到太子身边的?”她愣了一下,忙道:“昨日我回去后同殿下说过了,殿下说,自然是要先紧着礼亲王和三皇子的。”

皇后知道刘遇主意大,别人给他什么,乱了他自己的安排,他反而不高兴,况且太子妃吃醋不吃醋,贤良不贤良的,其实也不干她的事,遂道:“到底是做大哥的,他这么大方,回头自己宫里冷情,可别来怪我。”

黛玉颇是尴尬地笑了一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去了以后问罗嬷嬷:“殿下是什么意思呢?总要回皇后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