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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橘恨其不争,气得拧头出去了。待紫鹃和茜雪走时,却又悄悄地拉着她们,把迎春在孙家受到的打骂粗粗地学给她们听了,又嘱咐道:“我们姑奶奶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是个不顶用的,那边
太太也不敢管,也不敢叫老太太知道,你们姑娘要是还记得往昔的情分,救我们姑奶奶于水火,我替姑奶奶给你们姑娘磕头,今生来世做牛做马地报答你们。也不要你们姑娘为难,就派个管事的,来和那姓孙的说一声,让他知道姑娘也是有些体面的亲戚的就行。”
茜雪含着泪道:“二姑娘在荣国府的时候,不管如何,也没短过吃穿,怎么嫁了人,反到了这步田地!”又应道,“好妹妹,你放心,我们一定去求姑娘。”
绣橘苦着一张脸,看着她们,眼里竟是哀求:“你们快些,这姓孙的真的不是人,家里的丫头、媳妇已经被他淫遍了,我们这几个陪嫁的,他也不顾忌,我们姑奶奶你们是知道的,哪有本事拦着?也是我拿那边贵妃娘娘说话,他才不敢对我们房里的人下手,也撑不了多久的,咱们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就为了我的命,求你们求求林姑娘。”她也是没想到,到头来,愿意出手拉她们一把的,竟然是原先在荣国府孤立无援的林姑娘,掌管家事多年、仿佛无所不能的王夫人、凤姐,或者最体贴女孩儿的宝玉,都只能袖手旁观。
紫鹃她们也没料到迎春和绣橘的处境竟难堪至此,哑着嗓子应道:“你放心。”便匆匆回去了。
黛玉此刻却不在漱楠苑中,正在韵婉屋里逗弄小侄女。紫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叫了个小丫头去请她回来。王嬷嬷和雪雁她们见她二人表情不对,也懂了三分:“表姑奶奶是不是过得很辛苦?”紫鹃刚想说,只是话没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待黛玉回到屋里,只见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丫头,都默默垂泪,心里登时凉了半截:“二姐姐是不是被孙家欺负了?”茜雪一边哭,一边把绣橘说的那些话学给她听,又隐去了些不该说给闺阁中的女孩儿听的粗言鄙语,道:“姑娘虽不能管,派个管事的,常去孙家问候也好。”
黛玉气得直哆嗦,当即就要叫源儿过来,又觉得只源儿不够,便要唤林华,恰好韵婉那儿见她急急忙忙回来,派了一个丫头来问出了什么事,听了黛玉这儿的回话,便道:“那孙绍祖我知道,袭了他老子的职,又在兵部候缺的那个是不是?原来他想谋个实缺,还试着走兵部朱侍郎的门路,朱侍郎同你哥哥说,那可是个人面兽心、混账到顶的,要是谁敢荐他,便是连那个人都可一并否了。他名声如此差,连朱侍郎都不顾情面,这么评价他,你舅舅家就是再不上心,也不该把女儿嫁给他呀。”见黛玉气得脸都白了,又赶忙宽慰她道,“不要急,如今你哥哥的奶兄正在家里,我叫他替你走一趟。那孙绍祖就是再狂妄,也得给你哥哥几分面子的。只是说到底,咱们也不是你二姐姐的什么人,帮的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还是要她娘家出面,或者她自己狠起来,闹得那孙家不敢小觑了她才是。”
虽然隔得这么远了,但黛玉去荣国府的那次,也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关于薛家那个媳妇多厉害,闹得薛家不得安宁,连那么浑的薛蟠都拿她没法,躲了出去的事儿。可见人若是真的不管不顾了,杀伤力也不小。但迎春是什么人,黛玉还是清楚的。且不说她在娘家并没有夏金桂那么得宠,便就是如今林征的奶兄去了孙家,要迎春借机直起腰杆子来数落数落孙家的下人,她都做不到。无法,只能一边请林征的奶兄替她跑一趟,往孙府送东西给迎春,一边又派源儿去荣国府报信。
荣国府众人听闻黛玉的那个得力小厮又来了, 以为宫里又有什么新的消息,赶忙去请, 王夫人留了个心眼:“先别告诉老太太知道,万一又是不好的消息, 老太太年纪大了, 身子遭不住。”她心里黛玉到底还是当年那个小性儿、受了委屈就要发作的小丫头, 既然和荣国府关系不好了, 又怎么会传好消息来?怕是要在他们家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罢了。
谁知源儿这次来是来说迎春的事的。王夫人知道宫里娘娘的事并无转机,一时也泄了气,又恼迎春把家里的事拿出去说, “孙家名声坏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又恨黛玉多管闲事:“我还当只有宝玉会说这样的糊涂孩子话,她们家自诩诗书礼教之家, 也不过仗着太子的声势在乖张行事罢了。自己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来, 贻笑大方了,还要把别人家也拉下水, 成为笑柄不成?”屋里的丫头皆噤声不语, 王夫人冷静了下来,又哭道:“说到底, 我为着这事着急忙碌做什么呢?迎丫头不是大房的人?回头说起来,也没人计较大太太怎么样,都说是我不闻不问了, 我又图什么?”
她话已说到这份上,探春便是再同情迎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得安慰道:“太太为家里做的这些,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到呢。和大太太比这些,不是显得……只是太太,林家的那个小厮还等着回话呢?还是要叮嘱清楚了,到底林姐姐身份不同,太太再委屈,也不好明着同她闹翻的。”
王夫人道:“你说得有道理,只是还是要说清楚了,如今迎春出了门,连我们家的人都不算了,都是孙家的内事,小两口初初相处,有些摩擦不是正常?要大张旗鼓地闹起来,丢脸的还不是迎丫头。”遂叫来周瑞,叫他亲自去打发走源儿,细细斟酌了语气,让他去回黛玉,又特特地强调了这是孙家私事,就算同荣国府有关系,也与她林家没什么相干。
黛玉听了源儿的回话,只觉得不可思议:“老太太是这么说的?”
源儿忙道:“并不曾见着老太君,那边二太太说,老太太自知道贵妃病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怕知道了这些也要大病一场了。”
黛玉知道王夫人说的也是实话,贾母毕竟年纪也大了,还真受不得刺激,况她是表妹,没理由给迎春出头,王夫人说到底也只是婶子,迎春的亲爹继母都在,也轮不到她来说什么。但是指望贾赦同邢夫人?那还不如天上掉下块石头,直接砸孙绍祖头上教训他一顿呢。幸而林征的奶兄吴星河回来说,自报家门后孙绍祖还算客气,听说是林家派来给迎春送东西的,还念了一声“倒不知她还有这门亲戚”,甚至想主动登门拜访。还是吴星河说:“我们家老爷和几位爷近来都不常着家,倒是贵府太太和我们族姬小时候一块儿长大,若是有闲,请她去家里坐坐,说说话,族姬挂念着呢。”黛玉冷笑道:“前倨后恭,可见小人。”
吴星河在林征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闻言便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袭祖爵的军官,正常是比别人升迁机会多得多的,他却一直没个实缺,还多方走动,也没人敢荐他,可见人品和能力了。”
黛玉听了这话,便知这样的人绝对惹不得,否则缠上来,林征、韵婉岂不是烦不胜烦?故而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是觉得这门所谓亲事什么好处都没给荣国府带过来,反而惹了一身的腥,更是让二姐姐成日里生不如死,这还真不合那边的脾气。”
吴星河皱眉道:“我今日隐隐约约听到,说是荣国府的一等奖军欠了他家五千两银子,才把女儿卖给他家抵债的,要是想让他们家的人把太太当正经太太看,先让那边还了他家银子。”
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了,就是黛玉离得这么远,也曾听说过,大舅舅求纳鸳鸯为妾,鸳鸯不从,宁愿绞了头发做
姑子去,发誓要一辈子不嫁人,伺候外祖母。外祖母盛怒之下狠狠地发作了一通,把大舅舅和大舅母骂得半分面子也无,连二舅母都被连累得说了两句。后来想来是外祖母也觉得骂得太狠了,怕大舅舅恨上她和鸳鸯,给了他一万两银子让他去外头买妾。难道亲女儿还比不得一个小妾?当年一万两银子都舍得,如今是怎么了?是大舅舅手头已经紧成这样,还是整个荣国府都不行了?五千两银子啊,就是再不把迎春当亲女儿看,五千两银子也拿不出么?
吴星河又道:“这事既然关系到钱,姑娘就是想管,也再斟酌些。”
其实他不用说,黛玉也知道,五千两银子不多不少,她也不是拿不出来,要是花上五千两银子,能把迎春整个救出来,再不用受那折辱,她也觉得值得。可是想也知道不能,大舅舅是个死要面子的,二姐姐又是明媒正娶嫁进的孙家大门,那么多亲戚朋友都来贺过了,你让人知道是因为他欠了银子才把女儿“卖”去的?他怕是要发疯。贾家丢不起这个人,孙家也不一定肯罢休,回头闹起来,反倒是她里外不是人了。
黛玉也别无他法,只得按照绣橘恳求的那样,定期派人去探望迎春,指望孙绍祖看在迎春有她这个表妹还记着的份上,收敛一些。但她心里也知道,孙绍祖也就一开始还会忌讳些,等发现并不能搭上林家的关系后,恐怕又要有恃无恐,甚至变本加厉了。
那厢王夫人打发走了源儿,却是听到宝玉院子里一株已经萎了一年的海棠花竟然在秋日里开了,众人皆觉奇怪,还是贾母做主,当喜事办了,命儿孙们前去赏花吃酒,忙过去张罗着,又派人去叫宝玉。宝玉却是因那海棠想起晴雯来,再想到如今黛玉去了她叔叔家、宝钗也搬出去了,迎春更是嫁了人,连宫里的大姐姐都病倒了,更觉凄凉。因贾母等突然来的,他匆匆忙忙就穿上衣裳接去了,也忘了带那块“通灵宝玉”,谁知第二天起来,竟是遍寻不到。袭人等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只得禀报了王夫人,王夫人命人把园子关上,不许进出,仔仔细细地搜查了遍,从丫头到婆子,恨不得连身上都搜了,也找不到,三日之后,再也瞒不住,不得不报给了贾母。
其实那海棠花在秋日开花,贾母也知“事出反常即为妖”,然而家里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带头唉声叹气的,故而只当是喜事,拿凤姐送来的红缎子捆了花,一家子热热闹闹了一回,也就散了。其实心里还在惦记着宫里的娘娘,再一想,娘娘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便是借花托梦,也该借牡丹、芍药才是,怎会借海棠来说?以此来宽慰自己。谁知却听闻宝玉丢了玉,一时间除了焦急伤心,竟还有些“终究是来了”的万念俱灰之感。
待见了宝玉,却是大吃一惊。原来宝玉自丢了玉后,一日呆似一日,说话也渐渐没了头绪,贾母见他时,他自己也不说话,只是嘻嘻地笑着,袭人教一句,他才说一句,全无往日的灵光,竟似个傻子似的。贾母心道:“是了,他携玉而生,那玉可不是他的半个魂魄?如今魂没了一半,可不就是如今这样子了。”王夫人等忙宽慰贾母道:“已经去测字问签了,又着人在城里各大当铺里找,薛二爷也在帮忙,他们家在当铺里头认得的人多,少不得能找着的。”
贾母泪流不止,道:“这玉如何是丢得的!便是丢了,提前告诉我同你们老爷,多几个人想办法不是?薛家如今乱成那样,蟠儿又打死了人,关在牢里,薛太太忙他的事都忙不过来,还要累得薛二爷为我们家的事跑腿。”又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唤琏儿来,写出赏格,悬在外面,就说有捡到送来的,情愿
送银一万两,若有知道在哪儿的,送信给我们的,谢银五千两。不要吝啬银子,才可发动人找寻起来,只咱们家里这几个人,多早晚能找到。”又命把宝玉的衣裳用器收拾起来,搬到她屋子里去,只派袭人、秋纹跟过来。宝玉听了,也不言语,仍旧傻笑着。贾母叹息不已,携了宝玉起身,到她屋里,早晚看着,只盼自己年岁大了,寿数能压住怡红院里的邪气,宝玉能恢复一二。
贾政回来时,只觉得如今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自家人还大张旗鼓地把赏格贴在府外,叹气道:“生下来的时候就满城的谣言,传了十几年才略好些,如今又这样折腾,焉不知上头多忌讳这个呢。”因是贾母的主意,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让瞒着老太太,自己偷偷地揭了下来。却又哪里来得及呢,早传得满城风雨了,京里游手好闲、想发横财的,谁不在议论这事?
贾母还在忧心宝玉的事儿,忽然宫里传喻出来,说:“贾娘娘薨逝。”贾府上下一片悲戚,宝玉却还呆呆傻傻的,一概不知。贾母想到元春临死前,还记挂着要宝玉好好读书,光耀门楣,不觉悲上心来,心里倒有了主意,想着宝玉这病,多半是心病,给他说门亲事,兴许成了家,媳妇开解开解,也就好了。
次日早起,凡有品级的,按贵妃丧礼请安哭灵。只是宫里却除了元春的宫殿外,一切如常,不见多少哀伤情绪。帝后忙碌也罢了,其余妃嫔、皇子、命妇等,也不见来哭灵的,哪里像个贵妃丧事的排场。又听说抱琴忠心,殉了主,贾母这样什么都见过了的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懂的?一时间又是伤心,又是惶恐。府里虽知大祸将至,要早做准备,然而忙忙乱乱的,也不知要做什么才好。
那头荣国府为了找玉弄得京里皆知,黛玉自然也闻得了风声,沉默了半晌。紫鹃等知道她小时候和宝玉玩得挺好,怕她还有几分情分在,要跟着伤心难过,只好小心翼翼地服侍劝慰着,谁知她却道:“打我进京第一天,他摔了玉,满屋子的主子奴才跟着又哭又闹的,我就知道他那玉宝贝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姐姐的命,竟然没有一块玉值钱,只比得上知道他那玉去递消息的。”
紫鹃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一时也黯然无言。
黛玉抹了一把眼泪,问道:“听闻宫里的贵妃娘娘没了,可需要我们进宫哭灵?”之前她听秦嬷嬷说过,宫里贵人薨逝,有品的命妇也需得进宫陪侍,先帝驾崩时,丧事前前后后的,办了整整一月有余,元春也是贵妃,算是宫里皇后之下,千人之上了,想来她的丧事也不会草草了事,故而有次一问。
锦荷道:“并不曾有旨下来,太太说,想来贤德妃的丧事要从简了,便是需要进宫,族姬也可放心,如今大奶奶也恢复了,一家子一起去,也有个照应。”
堂堂一个贵妃,丧事竟要从简。黛玉长长地一叹,知道外祖母家大势已去,再无可避免了。
贤德妃的丧仪规格自然是无法同先帝比的了, 停灵了数日便下葬皇陵。贾母等回到家中,便商议起宝玉的亲事来, 道:“我从前就说,他要说亲, 也不必图岳家什么, 只要女孩子模样好、性情好, 他们小两口过得好, 也就好了。”
王夫人自然是属意宝钗的,便道:“从前自然是怎么样都好的,只是如今宝玉这个样子, 瞒亲家也瞒不了多时,少不得要如实相告的。女孩儿脾气也得好, 会疼人, 守得住,能照顾着, 帮衬着才行。亲家恐怕也是要知根知底、和善体恤的, 否则,恐怕要结成仇家了。”
贾母自然是能听出王夫人的言下之意的, 只是到了如今这情形,她也不得不承认,王夫人说得有道理。就是给宝玉娶回一门漂亮活泼、灵气逼人的女孩儿又如何?宝玉如今是能同她吟诗作对, 还是打闹嬉笑?况且薛家的薛蟠又出了人命官司,这次恐怕不像上次那么好解决了,夏家族人眼见着薛家不行了, 做不得夏金桂母女的靠山,又步步紧逼,薛姨妈原盘算的把夏家家资也一并收来的事儿恐怕要再做打算。如此情形,倒也不定会嫌弃宝玉的病。况宝钗素来贞静守礼,以前看着只觉得无趣呆板,现下瞧着,却反而是好事。宝玉如今这样,她便是把攒了一辈子的私房交给他,若没个厉害媳妇帮衬着,只怕也守不住。故而道:“我想着,娘娘原来元宵节的时候发的赏赐,独宝玉和宝钗的一样,是不是当时她就想着赐婚的?”
那赏赐已经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事了,贾母一向只作不懂的,如今提了出来,王夫人心里也暗暗发笑,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道:“娘娘的心思,我也不敢猜,不过宝丫头倒确实是个好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常说,她这样的女孩儿,给谁家做媳妇,都是那家子的福气,若是给我做媳妇,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贾母便道:“既如此,先不必大张旗鼓地宣扬开,闹得像是事情已经定下了,逼得他家不得不应一般,还需得太太先私底下同薛太太商议,也不必瞒着她宝玉的情况,你们亲姐妹,什么话都使得,她要是愿意,咱们亲上加亲,自然是极好的。要是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也不必多说什么,耽误宝丫头另外说亲。”
王夫人忙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王夫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急急忙忙地回去打发人往薛家报信了,贾母坐在椅子上,一时竟也不知自己心底是喜是悲。她一生三个儿女,到老时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疼爱的女儿先她一步去了,当时就想着,这辈子也就只宝玉和黛玉两个玉儿可以做她的奔头了,待他俩大事定了,她也好放心去了。谁知阴差阳错的,两个玉儿如今却是再无可能了。而今他们分别议亲,情况却大不相同。她也不知道是该替黛玉喜,还是该替宝玉悲。仔细想来,从薛家进京起,关于“金玉良缘”的说法在家里就没断过,她压过几次,才算把这说法压下去了。只是最后,竟是她自己提起来要撮合宝薛。想起来,也挺好笑的。
她正感叹着,听见人说凤姐来了,便笑道:“巧姐儿病才刚好,你忙成那个样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