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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雅的母亲是圣女院的罪女,她因怀孕而免刑,所以女儿一出生就注定披上白纱为母赎罪,终身奉献给至高神。直到女孩来到蔚蓝港口,找到了新天地,大海拍打岸口的声音比殿堂上的念诵声更吸引她。
小小年纪的琵雅可以从海浪的声音辨别暴风雨的方向,仅仅盯着平静的水面就能为亲人找到溺死者的遗体。有船长知晓她的厉害,便邀请她上船离开,琵雅不愿意背叛自小长大的圣女院,并没有立刻答应。
女孩的异常天赋最后还是让其他修道女发现了。
其中一位老修道女自小看顾着琵雅,不忍心她被处以极刑,便偷偷将牢房的女孩偷渡出来,塞进诗人的游船。就在离开风平浪静的蔚蓝港口后,游船就遭遇了暴风雨,只剩小琵雅抱着一根浮木,飘到了一颗金色大海螺面前,就有了现在的女诗人琵雅。
“对了,琵雅的游船还停在港口,我们答应好照顾她的游船,一会出发绝不能漏下。”
泰普勒点点头:“你们去吧,我去见苦水祭司,缇兰娜大人在等着我。”
女人们顿时停止嘻笑,恭敬地送她离开。
甜水和苦水,意味着可饮用的淡水和苦涩的海水。掌控河口的海女巫都有资格被尊称甜水祭司,但想成为苦水祭司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海女巫必须要拥有跨越大海的能耐,到目前为止,七大海峡也只有五位在任的苦水祭司,其中风浪险峻的灰寡妇海峡长年空缺,因为没有海女巫能完全控制这片风暴领域。
通常一位苦水祭祀会领导数位甜水祭司,就像入海的河流不只一条。包括泰普勒女士等红酒湾和香草港的甜水祭司都隶属于极夏海峡的缇兰娜大人。
当泰普勒女士走进船长的舱门,那位掌控半片海域的女巫正捏着一颗成色极好的宝石,在摇曳的烛光下睐着眼忙碌。
她前面摆有一盏精致奇特的黄铜仪器,那是来自一位术士的礼物;色泽光亮的铜架上挂着一颗盛满清水的圆烧瓶,后面点燃一小颗玻璃油灯,烛光透过水镜聚焦成一束澄澈的光线,让玛瑙宝石在女人手上焕发出大海的潋滟波纹。
如若莳萝在这里,定要惊叹这时代已经有显微镜的雏形了。
只见海女巫捏着成色极好的宝石,在光线下端详琢磨许久,似乎拿不定主意。她手指敲了敲圆烧瓶,水液已经澄清得不能再清,最后是泰普勒拿出一把附有长柄的青铜水晶镜,递在缇兰娜面前。
当水晶筛过光线,轻轻一个偏射就照出肉眼看不见的瑕疵,缇兰娜眨眨眼睛,露出满意的微笑,便把那枚宝石随意扔到一旁。
“月女巫的礼物?”海女巫一下就猜出来了,再怎么样精密的仪器都比不上月光凝结的水晶,就如月神信徒生来双眸明亮,一眼就能洞穿真实。
“本来是,但我可能之后得把这东西退回去。”
泰普勒闷闷不乐的表情逗笑了她的女士。
“还没找到那个黑发小女巫?”提兰娜观察着泰普勒的表情,也忍不住惊叹:“妳确定她只信仰月神,没有长鱼尾巴?”
“也许她已经到达众女神殿,受到其他女神的庇护吧。我之后会亲自去米勒谷向柏莎大人致歉,现在还是先忙正经事吧。”
提兰娜止住笑,她点点头:“供品我已经挑选好了,所有姐妹们一准备好就出发。”
“其他海峡的苦水祭司都行动了,只剩女神臂湾这条道路还没封锁,一些我们庇护的船只还在附近打转。”
泰普勒说起先前偷窥者的事,提兰娜笑意完全消失。
“妳做得好,却还不够好。”在泰普勒的协助下,苦水祭司换上自己的礼袍,腰间和裙襬有螺钿、珠饰、蝾螺珊珊作响,与外头拍打的海浪相互呼应,她头上戴了一顶挡风的丝绸兜帽。
她们走出船舱,女神臂湾早已挤满了船只,紫蓝袍的海女巫正穿梭其中。她们穿着螺钿和珠饰的丝裙,笑容有着渔女的灿慢,出手有贵妇的慷慨,每个人都在热切地交易,想换取更多宝贝装扮自己的船。
但当提兰娜开口说话时,所有人声都在瞬间消失,只剩下海浪清脆地拍打船板。
“我们要出发了,女士们,准备好妳们最珍贵的宝物投向大海。女神的臂湾在我们离开后将不欢迎任何访客,愿海女神保佑他们吧。”
鲜丽的旗帜在上空密集如水鸟群,所有船只开始驶向无垠的大海。
提兰娜站在甲板上,海浪奇异地平静。苦水祭司的裙袍全由紫螺染成,浓郁的紫色发红得像是要燃烧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随风掀起深蓝的波纹。
她让人端来了脸大的银盆,祭司的衣袍满是暗袋,随手就拿出数个小瓶子,依序倒入银盆,清澈的水开始变色,时清时浊,最后变得与大海一样灰浊的蓝。
泰普勒站在她身侧,那只海蛇还缠在其手上。当提兰娜看过来时,它立刻危险地吐信,但当女巫伸手轻抚几下冰冷的鳞片,海蛇立刻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女巫撬开了它的嘴。
毒液混合着残血滴入水盆,灰蓝瞬间绽放出艳毒的绿,像是孔雀突然凶猛地展开羽屏。
“妳杀的是犯罪者,其他渎神者只会心存侥幸,日后继续诱骗无知狂徒冒犯女神和神侍者的尊严。”
提兰娜看过来,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彷佛幽深的大海,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满盆的诅咒倒入大海,开始召唤风暴和海怪。
“若是海女神原谅他们,定会让他们平安上岸。他们若能上岸,诗人们就不用继续老调重弹,香草港的马奴也该换一首了。”
唯有狂风暴雨才能昭显海女巫的愤怒、杀鸡儆猴。泰普勒低下头虚心受教。
风暴追不上海女巫的船,当女神臂湾上空开始聚集乌云时,提兰娜的船队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深海,星月的倒影宛如沉浮在大海的碎珠。天地失去界线,她们就像游走在夜空之中,不辩方向,任由晚风和波浪带她们前进。
船队一路直行,直到黑夜慢慢退去,晨曦的虹光从头顶漫射,大海从黑转蓝,有人不禁大喊:“提兰娜大人,我看到了!”
更多大帆和丝绸的旗帜在天际边招手,她们终于赶上了最后的队伍。
最前方的是一艘华丽的大船,高耸的船桅宛如海怪拢起的背脊,毫无疑问是灰寡妇海峡的海女巫。泰普勒一眼就看到骏鹰硕长的羽毛,鲸鱼骨架撑起那座雄伟不凡的捕风网,整座大船彷佛随时要腾空飞起。
随着日出,金色的大海拓开一条新的道路,潮水消退,船下连绵不断的多彩便冒出头来。绮丽的珊瑚丛是从大海绽开的鲜花,它们越开越繁多茂盛,慢慢形成一个堡礁的地形,那曾是一位海女神倾塌被淹没的宫殿,海女巫的船队就在这里开始慢下来。
所有船只开始向左右两边开出一条道路,像是准备迎接什么。
只见一艘小船开始从最前方驶了过来。上面似乎只站着一个人,当小船经过,其他船上的海女巫就立刻恭敬无比地献上东西,最后来到了提兰娜的船。
泰普勒这才看清楚那是姬玛的雕像,洁白的身体是象牙雕琢而成,身上披有闪亮的丝绸和金银饰品,姬玛的翅膀也是根根编织而成的艳丽羽衣。小船上摆满了各种稀罕的宝物和舶来品,都是来自象牙海峡、灰寡妇海峡、无尽海峡等海女巫的供品。
提兰娜也献上自己的供品,她打开一个四角镶银的珠母贝盒,拿出两颗色泽完美至极的蓝玛瑙,镶在了神像空洞的眼窝。
女巫们的船只围绕着神像,所有苦水祭司站在甲板上,手端银盆,将调好的魔药倒入大海,然后,对雕像施以魔法。
“泰普勒,看好了。”提兰娜不忘指点自己的学生:“当月女巫逃入森林,绿仙女醉生梦死,唯有我们大海的信徒依然在人间流转,做为人和神的桥梁。姬玛大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在她说话时,大海开始泛起斑斓浓郁的泡沬,像是急切要诞生出什么,苦水祭司不由得都面露喜色,这是姬玛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