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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语气平静道:“臣请罪,臣自觉已无法胜任。”
“你请的什么罪?”李成乾疑惑了。
这陆珏犯事, 又不是他陆铮犯的,虽说他们同是一家人, 但他可未打算牵连全部, 毕竟真要说全部,他自己都算沾亲带故了。
“理亦无所问,知己者阕砻。良驹识主, 长兄若父。臣请的是不管不教之罪, 臣这大半生,实属任意妄为、随心所欲之极。
生母去世之后,臣为抒泄一时郁结而远走幽州,不顾幼妹。
幼妹之处境, 个中辛酸难以言说, 幸得殿下相助, 才有今日, 昨日有大人说我平南侯府家风不正,如何能与皇家成亲。
但事为三郎所为,也是我与父亲不教,各位大人,这与太子妃娘娘无丝毫关系,太子妃娘娘毫不知情,陆某在此恳求各位大人嘴下留情。
三日前,太子殿下为此事都请罪罚跪于宗祠,而我身为长兄,却因一己之私躲避幽州多年未回,更未管教过姊妹兄弟一句,又如何能安心列于朝堂之列观望,三郎闯下如今这滔天大祸,也有我一分错处。
我知圣上与众大人想定三郎死罪,但孩子生于平南侯府,养于平南侯府,教养不过,这罪自当是我为兄长先担。
今日罪臣请辞,且五年不再入朝为官,请殿下赐我二十廷杖,愿为三郎抵罪。同时返还圣上平南侯府之爵位,不再享受任何侯爵奉例与优待,从此陆家不再入京,还圣上与各位大人给三郎一条活命,判以极刑流放之罪!”
说罢,陆铮先给李成乾深深一磕头,再向杨雎一磕头。
杨雎都没有反应过来,见到如此场景,眼神复杂至极,叹了口气。
朝堂上一片沉默,陆铮一直伏地,李成乾没有立下决定,先问了一句杨雎:“杨卿,你说吧。”
杨雎没有立刻说话,而后先给李成乾拱了拱手,继而道:“臣身子不适,先行告退,此事,殿下决定吧!”说罢,就退下朝了。
李成乾直接看向陆铮,淡声道:“如此,那随你所说,来人,上廷杖!”
听到廷杖二字,不少官员面部微微抽搐,这不是打二十仗的问题,这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
由金吾卫亲自操手,每一下必是经皮到骨,回头,外面的皮是好的,里面的肉都是散的,受下这二十廷杖,还能从这里走出去的都是勇士。
这陆铮也真是,听说以前还与继母与继兄妹不合,如今竟然还献上了自己的仕途和半条命。
傻子。
很快有侍卫上前把陆铮架到老虎凳上,同时在还有两个侍卫拿着比人高的木仗在旁侧,行刑开始,一木仗就一下下去,闷声的击打声很快响彻整个殿堂。
陆铮的脸在第一下就变得煞白,受到第五下时额头上的青筋直冒,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滚下来,滚到他的脸颊处直至那凌厉的下颚。
从头至尾,一声未吭。
同在这个时候,一顶轿子停在了杨家门口,一位妇人上台阶,后跟着个婆子,婆子跟杨家下人道:“还望与你家夫人说,是尚书右仆射崔时卿大人的夫人求见。”
杨雎的夫人祝氏在屋内听到这句传唤,一时心里打鼓。
他们家与崔家向来没什么来往,平日里宴会都未碰上过,崔家实权在手,如今又与安国公府结亲,门第如此之高,崔家的这夫人怎么还来上他们的门?
应儿死了,她是真的无心应付,可这夫人是不得不见。
祝氏梳妆打扮了一番,稍稍遮去脸上的愁容,可崔夫人姚氏,一见到祝氏还是能看出她的疲惫,连忙上前道:“是我今日叨扰了,这里给杨夫人赔不是了。”
祝氏连忙道:“哪里哪里,快些请坐吧,来人上茶。”
郎君虽身为御史,但其耿直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这位置也清贫,根本没有人愿意多打交道,祝氏出去参加宴会也都是受人忽视,哪里被认真对待过。
还是崔家的这夫人。
等二人坐下来,姚氏也未多扯其他的,而是开门见山,认真道:“杨夫人一定好奇,我们两家向来没有来往,今日我怎么上门来。实则是为了祝应一事来。”
一听到这名字,祝氏脸色绷不住了。
姚氏道:“此事,是平南侯府陆三郎犯下,因着平南侯府与太子殿下的那一层姻亲关系,前三日殿下已为此事请罪罚跪宗祠。
如今杨大人还未回来,恐怕杨夫人也不知,但今日平南侯府世子陆铮已上递辞呈,并要求撤去平南侯府爵位,同时受那二十廷杖,想必您也听说过廷杖,今日陆大郎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恐怕也是个问题。”
听到此处,祝氏面露慌乱:“这……这是作甚么?”
姚氏将陆铮的想法说与祝氏听,继而道:“今日我来,也是给陆大郎当个说客。今日陆铮在朝廷上这么一说,以自己的前途和半条命还有侯府的爵位换取陆珏的半条命,处个流放之罪,永不回京,想来圣上也会答应,但他知此事,您做为半个娘的,心里最是煎熬,让我过来一趟。”
说到此处,姚氏起身,向祝氏行了一个大礼,祝氏哪敢受这礼,同样起身,可姚氏极为端庄认真地给她行全了这个礼。
“这是……”
“实则也不是陆大郎的委托,我自己也有这想法,才过来了这一趟。当初我家三娘子进宫,差点遭贼人所害,是当今太子妃娘娘出手相助,如今我小女与太子妃娘娘也是闺中好友,受了太子妃娘娘此大恩,娘娘虽与其三弟关系说不上好,可与其亲兄长关系是极好,我自然要来走一趟。
我知这要求对于杨夫人来说过于苛求,实感歉意。但请杨夫人放心,此事平南侯府做此态度为补偿,我也听闻杨夫人的母家祝家,还有几位待嫁的娘子,到时我定会带着相看一番,寻找相适的人家,至于其余几位儿郎,定也不会亏待了。”
姚氏的这话一出,祝氏欲言又止,最后沉默了。
过了一两个时辰,姚氏出了杨府。
朝廷也散了朝。
萧山京看了一眼郑合敬与崔时卿远去的身影,又收回了目光,其身后门臣正好道:“这陆铮……也不知怎么想的,太子殿下娶了平南侯府的女儿,圣上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会多加降罪于其他人。
看看他那副样子……算是少了半条命了,还被撤了爵,这陆家其余人还永远不得进京,可不是听说与那陆珏不合吗?怎么还替他挡罪……”
“为陆珏挡罪是一部分,但主要的可不是为了他,陆铮这招,聪明着呢。”萧山京平静道。
“不是为了陆珏?那还能为了谁?”
萧山京淡淡道:“自然是为了当今的太子妃娘娘,他的亲妹妹。他这一招,一石三鸟。为了陆珏免死罪是真,但更是为了他妹妹,有了他今日朝廷这一伏罪,以后哪个人还会多嘴说太子妃?说与皇家的这门亲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