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老公回魂了

第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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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渺想了想, 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将罗盘放在了腿上,正好她处于前排居中,是观影的绝佳位置。

刚一坐下, 就听咔咔几声, 头顶悬挂的顶灯全数熄灭,影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几秒后, 前方的白幕散发出微光, 渐亮起来。

与此同时,一阵空灵的乐声环绕响起,琴声铮铮,鼓音四起。随着音乐的渐入,白幕显现出画面——

开场是水墨风格的动画。

配乐忽而弱下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方渺看到一道背影推门而入,走进了这间古色古香的居室,紧接着在一张桌案前坐下。

画面只切到背影主人的肩部,因而方渺也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那人的身后是一扇大开的窗,窗外的天空是浓墨重彩的暗色,一轮猩红的圆月高悬,地下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曼珠沙华,花海漫漫,无穷无尽。

不似在人间。

而电影中的人缓缓摊开一枚卷轴,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地写下四个大字——

《天子旧事》

搁笔之时,电影中人的衣袖不小心碰翻了墨汁,暗色的汁水如火焰一般席卷而来,将画面中的一切都吞噬了,只剩下那四个镀了一层金光的大字!

卷轴在她面前展开。

而那些旧日的故事也终于在她面前呈现。

方渺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紧张得呼吸都轻了,有些微微的缺氧感。

过了一会儿,标题逐渐被墨色侵染。

大银幕的中央升起了一轮赤红的圆月,镜头逐渐下移,底下是一片漫漫的花海,曼珠沙华开得正盛,一条阴河蜿蜒而过,没有源头,亦没有尽头。

一双白皙的赤足踩过花海,美得惊人。

这时候,电影镜头之外传来一道呼声:“冥君,上三天的仙君派人送来天宫盛宴的请帖……”

一声轻叹响起来。

随即,画面切换。

赤足的主人回身而望,长发披散,素衣单薄,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她抬手将额发往脑后拨了拨,一双圆眼没什么精气神地耷拉着,瞳孔似琉璃般透明,声音拉得很长:“啊……没什么意思,不去。”

此时此刻,屏幕外的方渺忍不住用手指掐住掌心,才能压住心口翻腾的哑然。

电影中的阴界红月,彼岸花,忘川河,以及……什么人才能被称之为‘冥君’?

答案呼之欲出。

冥君,不正是冥府阴天子的尊称?

自从进入地宫,方渺的心底隐隐涌现某个猜想,可这猜想太过奇妙与难以置信,才让她久久不敢确信。然而,直至现在,直至她看到电影中人的那张脸,那张她只能照镜子就能看到的熟悉的脸……

这猜想终究成了现实。

——原来所谓的‘天子旧事’,就是我的前尘往事。

种种念头划过她的脑海,可方渺却没有时间去细细思量了,电影还在播放,过去的故事还在演绎,让她分不出心神多想。

……

尽管提不起多大兴趣,但冥君最终还是盛情难却,参加了这一次五百年一回的天宫盛宴。

云层之上,仙宫巍峨瑰丽,比所有文人墨客笔下的仙境还要绝妙,引人入胜。一众仙人容貌俊美至极,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冥君姗姗来迟,她虽然长得稚嫩,但却是场上最久远的存在之一,因而众人只是举杯相迎,邀她入座同乐。

冥君没有坐在上首的位置,而是随便挑了个边角的偏远位置坐下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得比她更迟。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高挑清瘦,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底下布着重重的雪青色,眼白泛红,看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老前辈就算了,可这青年是上三天的新神,怎么也半途才来?于是在场的仙家纷纷绕着他打趣起来,却不过分。毕竟他可是凭借那一手极致的炼器功夫,成了上天三近几百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新神。

这位叫做嵇玄的青年却只是挠头笑了几声,解释道:“……一时忘了时辰,莫怪,莫怪。”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冥君左侧的空位。

嵇玄果然是个缺根筋的,他不善言辞交际,又不爱喝酒,坐了好一阵子,便从袖中掏出纸笔,伏案描绘起图纸来。他极其痴迷于天工造物,制作出不少超凡的法器,这些年更是难见其踪影,不是在闭关的路上,就是在寻找天材地宝的路上。

宴会接近尾声,话题竟又拐回了他身上,有人问:“嵇玄,最近炼出了什么法器?若是有好东西,可要提前留给我,我拿材料同你换!”

不料嵇玄摇摇头,道:“我许久没炼法器了。”说完,两眼一亮,困倦的面容绽放出盛烈的兴奋来,“……我在炼人。”

这话一出,众人来了兴致,齐齐望向他,追问道:“炼制人形法器?这倒是个有趣的……”

嵇玄嘴角一抿:“不是偶人。”随即,他眼中的光更亮,更锐利了,捏着图纸的手抖了几下,语气中的野望尽显,他展臂道,“古神女娲可以捏土造人,我也想造出……真正的人!”

霎时间,宴会上的笑声四起。

有人笑道,“真是个疯子!”

还有人浮一白,眼神往嵇玄身侧一瞥,提议道:“真正的人,可不光要有血肉之躯,还需三魂七魄,你要如何造?关于这点,掌管轮回的冥君最是清楚了,不若你问问她,你的想法可不可行?”

闻言,嵇玄一愣:“冥君?”

“正是,冥君鲜少出地府,也久不参加天宫盛宴了,这回你倒是来得巧,不如向冥君讨教讨教?”

在众仙人的提示之下,嵇玄终于恍然了悟,惊讶地将视线移到身旁那张离得不远的小桌。

桌后,女人一手托脸,另一手捏着玲珑剔透的小酒杯把玩,头发未束,遮住了半张脸,而曦光穿透缥缈的云海轻轻披撒在她身上,勾勒出透明的线条,出尘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