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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出,他暗自怒斥自己下流,兄长当年听他念了不下几十本风月册子,怎的人家就能克己自持?
他不自然地错开目光,“既如此,过几日我聘了带过来。”
两日后。
崔寄梦晨起时,忽见院墙上方,有只金丝虎正迈着雍容典雅的步子,一人一猫对上眼时,崔寄梦心道。
这便是世家大族么?连猫都透着一股矜傲的贵气,不可一世。
想来是二表兄给她聘来的,崔寄梦取来肉干,把那金丝虎引下来。
小猫迟疑片刻,慢条斯理踱到肉干前,嗅嗅,再看看,似乎不大满意,但没一会还是咕噜咕噜吞下肚。
后来崔寄梦花了整整一日,才让那只猫放下傲慢,跳到她膝上来。
离近了一看,这猫毛发鲜亮,经阳光一照真似金丝一般,身上每处都干干净净,随便抬抬爪子,姿态都慵懒优雅。
又相处了几日,崔寄梦发觉一件事,这猫睥睨众生的冷傲琉璃眼,以及闲雅的姿态,都叫她觉得似曾相识。
后来,她想起这猫的眼神像谁了。
当夜,崔寄梦梦见自己走到假山石林,看到了一个叫她闻风丧胆的人。
她头皮发麻,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后背渗出冷汗。
幼时被她说成老鲶鱼的夫子,竟拿着戒尺追到京陵来了!老头负手而立,牛鼻子吭哧吭哧哼气,吹得白胡子一下下地翘。
她低头认错,“夫子,弟子方才说那冷冰冰圆滚滚的雪团子,并不是您……”
老夫子不信:“那是何人?”
她飞快瞥过周遭,确认无人后,一字一句笃定道:“是大表兄。”
老夫子不置可否,一阵大风刮来,老头的白胡子连同深色长袍被吹得烟消云散,大风平息后,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雪衣乌发、头戴玉冠的青年。
青年长身而立,发带随风飘动,白底银纹的袖摆轻扬,宛如仙人降世。
他目光清清冷冷,不沾染半点俗世尘埃,落在崔寄梦身上凉意沁人。
谢泠舟扫了她一眼,桃花眼中平静无波,声音亦颇冷淡:“团哥儿是你能叫的么?目无尊长。”
明明他负着手,崔寄梦却好似有了神力,看到他身后拿着把暗红檀木戒尺,四四方方,又厚又硬,看着就觉手心发疼。
崔寄梦乖乖摊开手心。
她怕得紧紧闭上眼,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许久后,嘴边突然被一个坚硬而棱角分明的东西顶着,冰凉凉的。
睁开眼,大表兄竟把檀木戒尺压在她下唇上,她急忙退了一步,但他和戒尺也进了一步,两人一进一退,直到她后背碰上假山石壁,再也无处可退。
谢泠舟比她高了许多,看她时要微微垂下眸,他身上的檀香气息笼罩着她,崔寄梦霎时有种错觉,俯视着自己的不是大表兄,而是寺庙中的神佛。
只是他的行径却不像神佛那般端谨庄重,手中戒尺碾于她唇上,稍稍用力往下压了压,迫使她半张着嘴。
戒尺稍稍往里,轻轻磕上崔寄梦贝齿,顶得她舌尖无法伸展,只能发出含糊声音,无法申辩讨饶,更闭不上嘴。
谢泠舟保持这样的姿态,垂眸看她,眼底无情无欲,仿佛她是块石头。
直到她下唇发麻,清涎将溢,眼角飞红含泪,他才收回戒尺,用帕子细细擦拭。
眼皮也不抬,淡道:“下不为例。”
醒来后睁开眼时,崔寄梦望着昏暗室内,心跳杂乱,许久后轻吁一口气。
幸好,只是个梦。
定是二表兄送的那只猫眼神矜漠,神似大表兄,她才会夜有所梦。
崔寄梦惊魂未定,翻了个身,想起那日大表兄好心送她回院子里。
其实他也没那么不近人情,至少算不上冷血,更不会像梦里一样小气,因为她唤了他小名而惩治她。
崔寄梦在京陵与小猫相伴时,谢泠舟和谢泠屿兄弟两正身在陈郡。
谢氏一族本家。
谢泠舟谢泠屿从宗祠出来,走过一片竹林,再穿过重重回廊,回到休憩的院里。
一进门,谢泠屿瘫坐在躺椅上,哀嚎道:“那些族老规矩真多,一个个胡子都要翘上天了!跟个古板老夫子一样!”
谢泠舟端坐窗前,手指在檀木官帽椅的扶手上,慢悠悠地一叩一叩。
后来不叩了,拇指指腹覆压在扶手上,打着圈儿,转为轻轻揉按,垂眸看着暗红色的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落日余晖透过窗柩,打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清冷侧颜被染上旖旎霞色。
谢泠屿手枕在脑后,欣赏着兄长的美色,笼罩在霞光之下的兄长比平日里温和了几分,不再那般生人勿进。
甚至他还看到,兄长那总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但只一瞬又消失了。
谢泠屿大惊小怪,从榻上弹起,“兄长!你在偷笑什么!?”
得是多好笑的事情,才能让兄长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兄弟一场,有什么值得乐一乐的好事,竟不与他分享。
谢泠舟的嘴唇却抿得更紧,眉间骤然结了霜,神色不明地,淡淡瞥了堂弟一眼,语气寒浸浸的。
“没什么,托二弟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