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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等着皇姐。”
陆景幽并未多说什么,看似平常地回答着陆嘉念的话,一如既往是她喜欢的模样,只有牙根咬得极紧。
这话乍一听很是浅显,陆嘉念放下心来,暗自感慨他终于懂事了,满意地应声离开。
夜深人静,陆嘉念换了身繁复累赘的宫装,乘着漱玉宫的马车,明目张胆地从西侧宫门出去了。
一路上,她时不时掀起车帘查探情况,窥视着宫墙角落是否有人看见。
不是为了避人耳目,恰巧相反,是为了让耳目看清楚。
这是她与母后商量好的一环。
以父皇多疑的性子,定会提防她再度与人私会,暗中派人盯紧漱玉宫,只要发现她偷偷出去,就会一路紧跟,最后把所见所闻都告诉父皇。
她故意梳妆打扮,让那些人亲眼看见她与陆言清见面,父皇才会明白她的决心,
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人言可畏,总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棒打鸳鸯。
陆嘉念只在话本子里听过这种没脸没皮的手段,更是从未想过,在旁人眼中端庄稳重的嫡亲公主,竟然有一天也被逼至此。
但兴许是月色太过黯淡,她聚精会神地看了一路,并未发现父皇派来的人。
不应该啊消息是母后告诉她的,连大致位置都打探清楚了。
难不成是那些人躲懒,面上应付着父皇,实则一个个不干正事?
陆嘉念胡乱揣测着,耐着性子到了宫外,还是未见有人跟着。
她愈发觉得奇怪,只能想着宫外人多眼杂,车夫七弯八拐的,那些人大抵跟丢了。
马车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行,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好几回欲言又止。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她独自下了车,环顾四周后钻进一处僻静的宅院。
当初为了留有余地,母后特意找了这一处宅子,一来能让父皇的耳目瞧见,却又不落旁人口舌,二来是万一陆言清临时反悔,他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其实他们也不做什么,无非就是喝茶下棋,再作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暧昧模样。
然而现在她人是来了,耳目反而没了身影。
陆嘉念疑惑地穿过庭院,站在窗外朝内望去。
微弱烛火闪烁跳动,模糊地将一道挺拔清俊的剪影映照在窗纸上。
那人墨发披散,遮掩着棱角分明的侧颜,矜贵地手执书卷随性翻看,时不时呷一口清茶。
陆嘉念下意识以为是陆言清,心道还好他来了,眼下能与他商量对策。
她扬起一丝笑意,“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却在看见眼前之人时僵在原地。
“怎、怎么是你?”
陆嘉念不可置信地瞪大杏眸,手脚冰凉地发颤。
这根本不是陆言清,而是应当在漱玉宫的陆景幽!
他为何会在这里?那些耳目不会也是他清除的吧?
“嗯?皇姐不想看到我吗?”
陆景幽勾唇轻笑,搁下书卷闲庭信步而来,再不见平日俯首陈臣的姿态,身姿颀长挺拔,与前世一般矜贵孤傲。
他俯视着才到他心口的陆嘉念,骨节分明的手指稍一用力就抬起她的下颌,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夜色,玩味道:
“还是说皇姐没见到情郎,伤心了?”
熟悉的疼痛和嘲讽唤醒着她的回忆,恍惚间她如同回到了前世。
她费尽心思逃离金銮殿,眼看着宫门近在眼前,她就要重获自由之时,陆景幽就这般满是趣味地出现在她面前,狠狠扼杀了所有妄念。
仿佛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由他主导的游戏,编织了一张紧密结实的网,就等着她一头撞进来。
陆嘉念不甘心地挣扎着,下颌被他捏的生疼,眸中盈满气恼道:
“他在哪儿?”
“哪个他?皇姐说的是那个废物吗?”
陆景幽故作无知地反问,剑眉一挑就瞥向屋子里最阴暗的角落。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嘉念才发现陆言清早已不省人事,一身白衣染满尘埃,如同堕入泥沼的白鹤。
她愤恨地甩开陆景幽,径直冲到陆言清的面前,蹲在冷硬肮脏的地面上,伸出手指查探着呼吸。
幸好,呼吸均匀平稳,应当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
陆景幽掌心一空,方才的温软消失不见。
皇姐转眼就丢下他,紧紧搂着那个碍眼的男人,试图让他能在地上躺的舒服些。
皇姐看那个男人的目光愧疚又温柔,全然不同于看他时的恼恨和厌弃。
在狭窄逼仄的屋子里,皇姐眼中似乎只有她的好驸马,而他仍然多余又惹她不悦。
陆景幽捏紧了桌上的茶盏,极为短暂的快意根本无法弥补现在的落差和不满,紧紧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刹那间难以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