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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夫妇交换了一下目光。
他们知道女儿向来果决,没想到,能果决成这样,北疆这么些年,还真是没白待啊!
反正在自己的府里,也吃不了亏,周氏装模作样地忧心道:“嫂子您没事吧,要不要打盆水来洗洗。哎,瑜姐儿,你也真是的,连盒熏香都拿不稳,这怎么行。”
她只强调是没拿稳。
“幸好只是熏香,也不是什么□□,鹤顶红的,没事没事。”
她动着嘴皮子,连上前一步帮忙的打算都没有。
这“□□”,“鹤顶红”什么的,听得武安伯头皮发麻,他是武夫,却也不是傻子,很明显自家夫人在熏香里下了东西,先不管是什么吧,这肯定不是好东西。
武安伯气归气,还是担心道:“里面是什么,你快说啊!”
武安伯夫人神情惶惶,嘴里只是不停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傅君卿只得问道:“初瑜,这里面加了什么?”他面容略显清冷,眉眼间有无奈,也有不快,就像是在对面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一样。
程初瑜不由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随驾秋猎,她跟在他屁股后头进了树林子,结果差点被猎狗追,他也是一脸无奈地拉住了她,说了她几句。
程初瑜一直以为他待自己是不同的,也许是她错了。
程初瑜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放了什么还需要我说吗?夫人您不是说是这熏香可以安神静气吗?”
安武伯夫人:“……”
她的脸庞已经被她自己给拍红了,发丝也乱糟糟的,有生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的心里又慌又乱,鼻子里闻到全是那股子熏香的味道,她怕极了,愤恨地脱口而出:“程初瑜,你发什么疯!?”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程初瑜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言道:“因为您不满这桩婚事,您心仪的儿媳妇是清平郡主,所以,您就想毁了我。”
人的心为什么能这么绕呢?
他们若不乐意,难道她还会上赶着去求不成?她程初瑜长得好,家世好,骑马射箭样样出色,又不是嫁不出去!
为什么要耍这种手段!
“初瑜!”傅君卿的声音强硬了几分:“你至少得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你说我娘在给你的熏香里加了东西,就对她喊打喊杀,现在又指责一些莫须有的事,和我订亲的人是你,不是什么清平郡主。”
程初瑜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说道:“夫人,您在熏香里掺的东西,我是不认得的,不过,京城里头认得的人应该有不少。它会让我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当然,谁都算不准,她会今天骑马时头晕,更算不准那一鞠球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好头晕。可是,今日晕和以后晕有区别吗?
唯一的区别就是连累了韩谦之。
颜姐姐也说过,这东西用久了,会让人神色萎靡,神情倦怠,形同废人!
“夫人,我程初瑜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我不蠢。”
程初瑜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看也不看傅君卿,又朝武安伯夫人走了一步。
武安伯夫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下一瞬,才意识到自己的慌张,她捏了捏拳头,想从气势上压过去,就听程初瑜淡淡地道:“夫人,清平郡主都告诉我了,所以,我一时气愤,就捅了她一刀,您看,我身上的血全是她的。”
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匕首她只是随便擦了一下,锋利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
程初瑜笑得更欢:“这是清平郡主的血。”
武安伯是以战功封爵的勋贵,武安伯夫人的娘家是文臣,她哪里见到过这些,整张脸顿时一片煞白,仿佛下一刀就会捅到自己的身上,她的表情完全失控,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你这种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配得上和卿儿。”
“我就是更满意清平郡主!”
“程初瑜,我看不上你!”
武安伯夫人从来都瞧不上程初瑜,没规没矩,上蹿下跳的,偏偏伯爷和程先卓亲近,在战场上又救过彼此,是能豁出命的交情,她只能忍着,面对程初瑜也温言细语,慈爱和善,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后来,程家去了北疆,不用再对着这野丫头强露笑脸,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程家居然又回来了!伯爷还非要给卿儿聘程初瑜!
这怎么行。
她心目的儿媳妇就该像清平郡主那样,娘家显赫,端秀文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得好中馈,当得好贤内助,而不是像程初瑜这样,喜欢舞刀弄枪,野来野去。
她知道清平郡主喜欢卿儿,也想过,等到孝期过后,就去提亲的,万万没想到,这还没出孝呢,程家非来横插一脚。
她想反对,未想伯爷居然把她那几年的隐忍当作是满意程初瑜,自己就下了决定。
伯爷总说程初瑜好,儿子也不反对。
她只是不想惹伯爷和儿子不快,她有错吗?
武安伯夫人的形容中隐约带着癫狂,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和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还没嫁进来就不恭不敬,你这样的儿媳妇,我们伯府要不起。”
武安伯惊住了,连忙打断她说道:“赵氏,闭嘴!”
来龙去脉已经飞快地在他的脑海里理清了。
无外乎就是他夫人不喜欢程初瑜,想毁约另攀高枝。
她想毁婚是不对,是不妥,可婚姻毕竟是结两家之好,她若不乐意,瑜姐儿嫁进来难免要看她脸色过活,程家夫妇第一个就不会愿意。他和先卓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非要使这种龌龊的手段!
这让他以后如今再去面对先卓。
“先卓。”武安伯挤了一个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难以启齿,“你看……”
她刚刚完全就是被程初瑜刺激到了,话没有过脑就脱口而出,这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