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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的爱意宛如滔滔洪水,在这一刻将桑重淹没。
钟晚晴目光斜斜地落在她面上,眼波微动,笑道:“还是桑长老思虑周全,待我回去和阿兄再商量商量,先吃菜罢。”
桑重点点头,吃了会儿菜,道:“钟姑娘,你听说过一个叫铜雀堂的组织么?”
钟晚晴咬着一块猪头肉,想了想,口齿不清道:“没听说过。”
桑重道:“金波门一个三流小门派,如何能建造出那样的迷宫,你不觉得奇怪么?”
钟晚晴道:“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比如我的钱为何总是不够用,鲫鱼为何要有刺,莲心为何那么苦,我哪有功夫理会他们。”
阿绣噗嗤笑了,对桑重道:“她这个人,有时候大大咧咧的,比男人还粗心。”
桑重知道这不是粗心,而是不在乎。很多高手都像钟晚晴这样,不把小角色的阴谋诡计放在心上,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他道:“周鑫娘子和白露仙子都是铜雀堂的人,铜雀堂是一个很严密的组织。”便将那晚和聂小鸾在金波门与雪山尊者交手的事说了。
“雪山尊者对你似乎颇感兴趣,你要小心。”
“多谢长老提醒,对我感兴趣的男人也不多他这一个。”钟晚晴不以为意,见阿绣拿着银匙在汤里捞虾圆吃,本来不想吃的,偏要伸出箸去抢。
阿绣哪有她手快,捞上来的虾圆都被她抢走了,气得咬牙切齿,小嘴一撅,秋波流转,道:“桑郎,她又欺负奴!”
桑重好笑又无奈,钟晚晴再动箸,他便拿起一根没用过的箸当做剑平刺而出。
这一刺四平八稳,却深得清都派剑法的精髓,角度力道拿捏极为巧妙。钟晚晴竟不能避开,也以箸为剑,在他箸上轻轻一点。
桑重手腕一翻,虚招实招变幻,缠住了她的箸。
阿绣趁机把剩下的虾圆都捞到了自己碗里,洋洋得意地吃着。
钟晚晴睨着她,鄙夷道:“你就会靠男人。”
阿绣不以为耻,扬起下颌,笑着向桑重抛了个媚眼,鲜艳的红唇一张一合,道:“靠男人也是一种本事。”
钟晚晴冷哼一声,猛一用力,击断了桑重的箸,自己的箸跟着也断了。
唇枪舌剑,打打闹闹,一顿饭吃了个把时辰,天都黑了。山市的夜晚人鬼混杂,群魔乱舞,妖怪横行,极是热闹。
阿绣道:“桑郎,奴与月使还有好些体己话说,今晚就住在这儿罢。”
桑重点头道:“阿绣孕中多思,我那里也没有和她说得来的女孩子,钟姑娘若是不忙,多住几日,陪陪阿绣也好。”
钟晚晴道:“那今晚阿绣和我睡,长老莫要舍不得。”
桑重和阿绣一直是分房睡的,闻言桑重淡淡一笑,阿绣低了头,想起自己的假身孕,屡试屡败的勾引,烦恼又涌上心头。
男人太理智了,也不好。她瞥了眼桑重,满心爱意里泛恨。
爱恨交织,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往一锅甜汤里倒粉汁勾芡,不多不少,就那么一点点,汤更粘稠了,味道依然甜美。
钟晚晴一定不懂这种感觉,她站得太高,世间的男人在她看来都好渺小。
男欢女爱的快乐,向来只有在双方地位差不多时才能体会深刻。
阿绣望着一杯接一杯饮酒的钟晚晴,暗自叹了口气。她希望晚晴也能体会到这种快乐,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不是借酒消愁,寻求短暂的麻木。
玉楼人醉杏花天(上)
两个女人要出去逛逛,问桑重可要同去。桑重虽然有些不放心阿绣,但看出她们都不想他跟着,多此一问纯属客气,便很知趣地拒绝了。
“钟姑娘,麻烦你看着阿绣,莫让她吃寒凉生冷的东西,莫要去人多杂乱的地方。”桑重再三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钟晚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正是因为有你这个惹是生非的女强盗在,才更不放心。桑重强忍着,没把这话说出口。
阿绣却从他脸上读出来了,抿嘴一笑,道:“放心罢,奴自己会小心的。”
走出他的视线,阿绣便在街边的小吃摊上买了一盏雪泡梅花酒,一口气吃了半盏,冰凉沁脾,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钟晚晴知道她爱吃冰水,这些日子在桑重身边憋坏了,也没拦着她,只笑道:“你小心真怀上了。”
阿绣饮尽盏中酒,露出苦笑,道:“他不肯做那事,我怎么怀上?”
钟晚晴一愣,道:“我看他是喜欢你的,为何不肯?”
阿绣睨她一眼,仿佛她是不通人情的小孩子,问了一句傻话,道:“自然是因为心疼我。”
钟晚晴感到不可思议,道:“哪有这种男人?他怕不是怀疑你假孕,又没法证明,便这么耗着。”
阿绣蹙起眉头,捏着酒盏想了想,道:“不会的,他带我去过虞婆婆的医馆,从那之后便没再怀疑了。”
钟晚晴似笑非笑道:“真是个好男人,但愿他发现你没怀孕后,也对你这么好。”
这话戳中了阿绣的心病,她别过脸,又要了一盏酒,慢慢地啜吸着。
钟晚晴也要了一盏酒,边饮边看着不远处花花绿绿,吐火吞刀的游行队伍。锣鼓喧天,灯光缭乱,温柔的夜风宛如情人的手,轻拂她和阿绣鬓边的碎发。来来往往的妖魔鬼怪都忍不住扭头,多看这对娇姿出色的丽人几眼。
阿绣忽道:“我不曾对桑重说过不该说的话。”
钟晚晴背对着她,哦了一声。
阿绣道:“这一百多年,我跟着你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背叛你?再说背叛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难道不知道男人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