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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立刻离开去筹备早膳,枕琴哄着她问:“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做噩梦了不成?”
猜得很准。
独处时尚且能一直遏制住情绪的李桐枝因她的关心湿红了眼眶,哽咽着断断续续向她倾诉出自己做的梦。
非是亲身经历的人,不能领会到李桐枝梦中一切都显格外真实的强烈感受。
枕琴静听完,想了想,尽可能从客观的角度为李桐枝做的梦给出合理解释:“殿下同贺小侯爷才定下亲事,潜意识为你们二人感情患得患失也是有可能的,许是因此才梦见他喜欢上旁人吧。”
李桐枝唇线抿紧,觉着不太合理。
她与贺凤影以青梅竹马的关系相处多年,情谊深厚非比寻常,一直不曾有过怀疑。
确认他成为自己未来的驸马,正该是最具备安全感的时候,怎么反倒梦见他变心了?
况且那女子的容貌也过于清晰。
“梦总是说不准的,我还梦见过我莫名变成只小鸟,飞了一晚上呢。”
枕琴也觉得有点怪,便尝试换个法子,用自己做梦的例子开导她,说:“睡眠很重要,殿下万不能因噎废食,为一个噩梦不睡,熬坏了身体。”
话说得有理,李桐枝听得进。
她稍用了些早膳,便回到床上合目养神,努力催眠自己睡去。
虽然疑虑没完全化解开,睡得不太安生,但总归这次没做噩梦。
再度醒来,贺凤影竟然在。
他坐在不远处的榻上,轻轻用食指勾着猫儿下巴,引得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注意到她醒来的响动,他看向她,道:“听说桐枝在噩梦中见到我了?”
李桐枝抿起唇,低低“嗯”了一声。
视线与他的眸中绵绵情意交汇,念及梦中画面,一颗心像是被生有尖刺的花蔓束紧,酸麻作痛,连带呼吸都变得艰涩。
梦中贺凤影与其他女子的暧昧,她勉强可以用枕琴给的解释说服自己。
然而她还经历了锐利剑尖逼近至眼前的命悬一线。
李桐枝清楚自己不该因虚妄的梦中事迁怒至贺凤影身上,可心中的难受是真的。
虽然未因剑刃穿身感到疼痛,但仿佛真实面对死亡的感受过于深刻,她一时难以忘怀。
胸口的窒闷感涌上,噎得嗓子生疼。
她说不出任何话,只得神情狼狈地垂首不去看他,一道颤抖着手指将外衫的蝴蝶形盘纽系好,一道努力整理复杂的心绪以面对他。
贺凤影收敛起脸上浅浅的笑容,眸色转深。
他仅是在进殿时,听枕琴提起李桐枝因相关他的噩梦没睡好,不知她在噩梦中有何经历。
原以为梦的余韵该在醒来不久散尽,李桐枝再度睡过一觉,醒来应当就全忘记了,因而他是以打趣的口吻随意提起自己出现在她噩梦中。
可现在见到自己话落后,小姑娘仿佛受巨大恐惧压迫,面色苍白失去血色,单薄的身体也瑟瑟发抖,他察觉情况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李桐枝似乎是因噩梦一场的缘故,对自己生出畏惧心。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放下猫儿,行至李桐枝的床边,没有半点犹豫地屈起膝弯,以左腿跪地。
尽可能放低姿态后,他用手掌轻轻合捧起她的脸,以不具备攻击性和压迫感的仰视视角注视着她,温柔说道:“桐枝,无论你梦到什么不好的事,都是假的,不要怕。”
真实的暖意藉由肌肤接触传导给她。
李桐枝得到安慰,一直压抑住的委屈却膨胀开。
杏眼似是雨后初晴的湖面般蒙着一层缥缈水雾,眼尾淡红也如朱砂调染晕开。
她绷紧唇线,尽力控制眼泪不要淌出,游离的目光落在他今日腰间佩剑上,以请求语气犹疑问道:“凤影,能拔出你的剑让我看看吗?”
如果能亲眼确认贺凤影使用的剑与梦中攻向自己的那把剑存在不同,或许她能更好分辨他与梦中伤害自己的人并非一体。
剑是君子器。
佩剑在腰间,多是作为身份的象征,而不是注重它的杀伤力。
贺凤影熟于各式武器,虽然习得不凡的剑术,但平日作为枭羽卫,每有迎敌时,都偏好使用能大开大合的长刀。
照理说,给李桐枝瞧瞧他以小侯爷身份佩戴的宝剑无妨。
之所以上次她提出想要看他拔剑出鞘时,他会寻借口拒绝,是因为他收拾周全准备从诏狱出发进宫时,不巧遇到突发状况。
衣衫无碍,剑刃却染血藏于鞘中,不好让她看到。
今日没有这重顾虑,心爱的小姑娘又可怜兮兮地注视着他,即便她提出要天上星辰,他也会想办法满足,遑论只是看看剑。
“好。”他答允下来,灵巧的长指自腰带解下剑璏。
不过在拔出剑前,他还是补充着提醒道:“剑刃锋利,桐枝看一看便好,千万不要伸手触碰,以免受伤。”
李桐枝颔首答应,便听漱玉般清朗的一声,眼前寒光一闪。
剑鞘搁置一旁,长剑横陈在贺凤影掌中,被托举着给她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