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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
等候在马车内的黑衣青年拱手行礼,奉上雕琢如枭的银灰色金属面具。
贺凤影将面具戴好,仍然露在外的一双凤目全不剩先前面对李桐枝时的半点温情,冷淡地问:“他们招出谁是主使了吗?”
“没有,还是往间海郡王身上推。大人不在,没有能拿主意动重刑的人,只给刺客们上了两套鞭子,都不肯说。”
“敢动刺杀皇后和长公主的念头,是该骨头硬些。”
贺凤影把系在腰间的荷包解下,仔细收进里衣,然后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到处乱窜耽误我赴约,且仔细敲敲他们的硬骨头,听听能有多响。”
天光大亮时,贺凤影的审讯告一段落,前往长公主府拜访李昭华。
正月初一,长公主府上原有其他官员喝茶做客,试图亲近这位掌握实权的公主殿下。
见李昭华听禀报后就准备安排迎人进内室相谈,不免都好奇来人的身份,没有主动告辞。
李昭华瞧出他们的心思,也不提送客,笑盈盈地等待着。
脚步声渐近,人还未至,血腥味先传到迎客厅。
她面露无奈,却没多意外,吩咐身边侍女去内室,往博山炉里多加两勺香料。
戴着夜枭面具的三人进入视野里,静等的几位官员顿时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赔笑着拜别长公主:“殿下同枭羽卫定是要商讨隐秘要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做官久了,谁手底都有几桩禁不住查的事儿,唯恐被直属于皇室的枭羽卫记住,夜半被他们寻上门,落进再不能见天日的诏狱。
因此李昭华一点头,他们都尽可能弱化自身存在感,战战兢兢地缩起身子,与枭羽卫错身而过。
李昭华目送他们仓惶离去的背影消失,站起身行入内室,令侍候在屋里的下人都离开。
贺凤影也让随从的两个枭羽卫在外等候,闭上门。
两人独处,对方知他身份,他不必再遮挡面容,摘下了面具。
李昭华懒懒支着下颌,想,若是忽视他面颊不慎沾上的血迹和浓重到连熏香都压不住的血腥味,姿容清绝的公子合该入画题诗。
偏是他十二岁佩刀入枭羽卫,凭皇权特许,斩杀叛逆乱党无数,刑讯审问同样游刃有余,很得她父皇母后青睐,未及弱冠之年便被提前擢升成为指挥使。
虽然这个位置迟早该他子承父业得去,但他能在四年时间里令枭羽卫众人心服于他,却全赖他自己的本事和努力。
瞧着他落座的紫檀椅把手上多出一道深红血痕,她浅笑着将茶盏推向他:“贺小侯爷,我听说你见我皇妹,事先都会沐浴焚香,是不是往后来我这儿,至少换掉染血的衣物,让我府中下人好收拾些。”
贺凤影清楚她根本不注重这些小礼节,会说这话纯粹是习惯了掌握谈话节奏。
他并不同她绕话术,脱去皮革手套,长指扣在盏盖上,开门见山道:“殿下,我没有闲聊的时间,直说吧,我希望借用一次你长公主的身份。”
正月初一,用过简单的午膳后,李桐枝依照往年的习惯,同枕琴一起用红纸裁剪出重明鸟的图样,贴在窗上求吉祥。
她殿中没有长辈,除去这个她自发筹备的小活动外,照理说就别无其他热闹了。
谁料六张画鸡才贴到第三张,偏僻冷清的宫室忽然有人来访。
来的是位陌生的宫人。
他们惯常不把她当一回事儿,连门都没有敲,径直推门进来了。
嗖嗖冷风窜入室内,不讲道理地自李桐枝的领口、袖口钻进衣内,如蛇般游走全身,瞬息掠走不多的暖意,激得她的身体轻轻颤抖。
“九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宫人看清室内情形,目中鄙夷的之色愈重:“请穿好鞋,下来说话。”
由于没想到会有人来,李桐枝仅穿着罗袜踩在榻上贴画鸡,宫人鄙夷她没有公主的体面倒也合情合理。
她的怡然心情仿佛被戳破的泡泡,迅速湮灭。
咬住下唇,李桐枝把剩下三张画鸡收进袖子里,规矩地挪坐到榻沿,轻轻唤了一声枕琴。
枕琴心厌宫人的做派,可不知他的来意,她身为侍女不好贸然多言。
蹙眉行来榻边,准备帮李桐枝换上日常在殿内穿的软底绣鞋。
然而刚拾起鞋子,就被制止说:“直接换出行的冬靴吧——长公主进宫来了,嘱咐我领九公主去霄云阁相见,九殿下这就随我走吧。”
“大皇姐?”李桐枝面露茫然。
她的大皇姐李昭华是唯一由中宫皇后嫡出的皇嗣。
虽是位公主,但享受的待遇比其他任何庶出的皇子都要好,八岁时就获准辟府,离宫时自己都尚未出生。
之后寥寥几次相见,都是如除夕宫宴一般的大场合。
她们几乎没有交集,更没有交情,她怎么会邀请自己前去呢?
宫人瞧出她的疑惑,道:“受邀的不止九殿下。长公主言说想念三位皇妹,邀你们共同聚一聚,六殿下和八殿下的居所距离霄云阁近,大约只有九殿下你会去迟,还请快一些。”
原来是邀所有公主一道,所以没把自己漏下。
李桐枝发现自己没有可拒绝的借口,只好缓缓吸了一口气,穿戴好出门的装束。
她踏入霄云阁时,六公主李霜白和八公主李玉蟾果然都在了,反而是主持这场见面的长公主还没到。
李霜白手执书卷静静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