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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被抽掉电源的机器人一样,咯噔一下,睡了过去。
廷巴克图。
“阁下,方——方彧将军到了。”
办公桌前的谢相易从文件间抬起眼。一双深海般瑰丽幽微的眼睛注视着他——
虽然已有过很多次,秘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并不是他心理素质差,主要责任在于他的这位老板。
廷巴克图星领长谢相易,近年来联邦新闻界中毋庸置疑的热点人物。
这位刚刚三十岁的年轻政治家在此前一直不显山露水,在银河星网上的词条只有短短的三行半,半行写着其曾从事“机密工作”,一行写着“和方彧的同学关系”,另两行都是属于他祖父谢诠的。
众人习惯性地将他看作方将军的大内总管式人物,从未想过离开方将军的廷巴克图,还能有何作为。
——直到谢相易无声无息地带领几十人杀死新提督、宣布反叛的那一夜。
舆论哗然。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这个廷巴克图小政府能坚持多久。
桑谷之声笑话谢相易是得了“祖父模仿症”,每个关于他的新闻下都少不了“我是谢诠,刚刚复活,v我50”的留言。
剩下一小部分方彧的铁杆粉则坚信,他是出于对方彧的感情才这样做的,感动得涕泪横流。在各大平台上三英战吕布,替他说话,然而也是说些“以身证道”“虽死犹生”之类的话。
一年后,廷巴克图固若金汤。
调侃奚落的声音少了一些,开始有人质疑他与远星的皇帝勾结。
再后来,廷巴克图控制了斩月邦。
这下说他与皇帝勾结似乎也说不大过去。若放在从前,或许还可以拿他没有量子兽的事讲讲,但联邦去量子化这么多年,再编排这个似乎也不大有杀伤力。
而且,这个人自从那一夕惊变后,再也没做出一件令人记忆犹新的事。
好像什么也没做,要塞却又在他的身影下,好像要永远屹立……
大家都无语了,于是,只好都沉默。
近年来,外界对谢相易的普遍印象已经转变为“低调”“实际”“奶妈”。
每日奥托甚至直接使用了相当中性的比喻——
“如果说远在桑谷的方彧始终是廷巴克图那轮可望不可即的月亮,那他就像廷巴克图的空气。他的存在过分理所当然,以至于无人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然当他消亡时,廷巴克图也只有走向死亡。”
然而,廷巴克图的居民如果看到了这样的报道,大概不会同意这种说辞,并会热切地请记者先生,“你自己住过来试试”。
廷巴克图人对于星领长阁下的情感十分复杂,但绝非“空气”。
除非是远星领那动辄上百度的、永恒燃烧着的空气。
三年前,整个要塞还浸淫在方提督留下的自由散漫之风里,没缓过神——
星领长阁下就带着几十个政府官员,走进了军事法庭。没人知道星领长阁下在里面做了什么,但出来时,只剩下一半的人。
除了星领长外,所有的人都在发抖。只有他不抖,臂弯上搭着一件染血的黑礼服外套,露出内里斯斯文文的衬衫和马甲背心。
所有人都意识到,不能再以昔日的方式对待这位上官,暴风雨来了。
审讯很快由文官政府蔓延到整个要塞。
有一段时间,每天深夜都能看到广场上的白炽灯闪烁,那是行刑的标志。众人闻“谢”字而丧胆,小儿不敢夜啼。
那场长达数月的血腥屠杀后,星领长大病一场,险些没爬起来。
三年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的权力越来越膨胀。
要塞里唯独他说一不二、令行禁止。他不想让廷巴克图人做的事,没有一人胆敢犯禁。他要求廷巴克图人做的事,即使再不情愿,最终也得实行。
习惯了方彧的廷巴克图人对他不是不满怀怨愤——
但与此同时,他总是在物资紧缺时,将自己的配额分给学校,自己却一度营养不良。他把自己的财产分给阵亡将士的遗孤,在家里抚育了许许多多无父无母的孤儿……
最重要的是,他无数次违背所有人的意愿下判断——但最终证明,他总是对的。
……
谢相易瞥了秘书先生一眼,沉声问:“什么方彧将军?”
秘书大惊失色,他已经避免提及“提督”“司令官”之类的字眼了,就像叫一个外人一样叫声“方彧将军”,这都不行吗?
难不成方提督才离虎穴又入狼窝,星领长阁下也对她忌惮不已,太惨了……
谢相易将笔轻轻放下:“以后不许再这样叫。那是我们的提督。”
“我去……见她。”
秘书:“!??”
廷巴克图港。
方彧带回了一批廷巴克图急需的物资。然而,大救星在港口一落地,甚至没回要塞一趟,就重新命令调泰坦号出来。
帕蒂:“阁下,泰坦号已经调出来了,准备完毕,可以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