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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看不顺眼……?
许娇河浑浊一片的思绪,如同拨云见日般灵光一现,她抬起眼帘,狐疑地盯住游闻羽,试探着问道:“你涂在剑上的血,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宋昶的吧?”
游闻羽苍白的眉目,在昏暗的光线中呈现出气定神闲:“师母并非不清楚小徒素来与那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公孔雀不合,当然不会去问他索要血液——那血液,是小徒自己的。”
说着,他摊开另一只手。
由于剑锋刺入肌肤时十分用力,这只手的掌心中央仍然留存着尚未彻底愈合的痕迹。
许娇河的呼吸乱了。
所以,上到修士显贵,下到马夫走卒,谁人都能打交道,样样精通、百无禁忌的游闻羽,和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的紫台少主宋昶,竟、然、是、亲、戚?!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拜入紫台,而是选择成为纪若昙的徒弟?
听闻当年,纪若昙收下他的时候,也并不太情愿。
游闻羽成功地在许娇河眉眼间,窥探到了自己预料中的讶然。
他笑着挑起一侧眉峰:“在很久很久之前,我还有个身份,是宋氏皇朝的五皇子。”
许娇河彻底沉默。
她原以为游闻羽同商贩打交道如此熟练,做生意又是一把好手,应当和自己一般身份高贵不到哪里去,又因着彼此皆是他人硬塞到纪若昙门下的这层关系,心中天然存了一份亲近之意。
不成想到头来,这些人的背景个顶个的高贵。
唯有自己,是从小被嫡母豢养在后院,只待及笄就送去达官贵人床畔的卑微庶女。
许娇河的性子太浅,心头有了计较,面上便会外露出对应的异样。
她有些失意,怔怔地凝视着游闻羽的眼角眉梢,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在师母的心中,皇子的身份就代表着高贵,是吗?”
游闻羽用手肘支撑了身体半晌,像是因为疼痛而力竭,重新趴伏回去。
他的半张脸陷入软枕间,光线勾勒的五官一半阴霾,一半明亮。
许娇河听闻他明知故问的话,下意识讥讽道:“总不会比异族进贡的舞姬马奴卑微。”
游闻羽的视线突兀冷了下去。
他一双生来多情的桃花眼,甚少有这般沉而寒的时候。
良久,才用不加任何情绪修饰的语气说道:“我姓游,随母姓,我的母亲便是异族舞姬。”
“……”
许娇河不由自主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
“小徒明白师母的心。”
游闻羽剥夺她的话音,唇畔在笑,眼底的温度却没有回升,“小徒打小生活在宫闱,那是个和小洞天差不多的地方,人人都爱拜高踩低、争夺算计。”
“我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产后虚亏严重去世,父皇难过了一阵子,转眼又把她的死抛诸脑后,投入新的美人怀抱,我却因为母亲盛宠时得罪了皇后,而备受冷落欺凌。”
“师母用‘卑微’一词来形容,也不算很难听——毕竟,我就是伴随这个词语一同长大的。”
游闻羽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血淋淋的身世,相比许娇河一想到往昔就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难堪和痛苦,他浑身上下没有透出一丝怨恨,平静到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其实异族女子通常意义上是不会被允许生下孩子的。”
“一怕有了指望,俯首称臣者会生出乱心,二怕混淆了纯正的添皇室血统。”
但许娇河观望片刻,又从游闻羽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中,察觉到了一丝深切的嘲讽,“是的,血统,一群大部分连最废物的杂灵根都长不出来的凡人,竟然也会讲究血统,宣称自己祭祀扶桑,是太阳的继承者。”
“十岁那年,因为紫台中人也要参加祭祀,皇后不好再找借口免于我的出席,我才真正意义上有了第一次敬拜扶桑树的机会,也是那一次唯一的机会,让我发现,我似乎能够感应到太阳之力。”
游闻羽低敛眼睫,略去了自己在宫闱中挣扎求生的过往。
只是几处不经意的言辞运用,依然叫许娇河体会到感同身受的狼狈。
“那次大典,宋昶的父亲也参加了,我身上倏忽产生的灵力波动,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祭祀结束后,交给了我一本筑基入门的图册,说过几年会来考验我。”
游闻羽的言语,让许娇河意识到,若以伯乐千里马的典故作比,宋昶的父亲宋阙才是挖掘并欣赏他天赋的人,而紫台也是历代有出息的皇族子弟聚集之地,游闻羽为何不去?
历经了不久前的失言,许娇河询问得更加谨慎。
游闻羽徐徐道:“后来我等了很多年,宋阙也确实如约前来对我进行了考验——我的天赋体魄都很完美,灵根也是十分罕见的单系火灵根,他临走时赞不绝口,说千载难遇我这般的禀赋命格,待到紫台三年一度的招纳弟子之期开启,就会亲自下山来将我带回小洞天去。”
“什么火灵根,是我记错了,还是你人傻了?”
游闻羽能成为纪若昙的亲传弟子,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都是一脉相承的单系水灵根。
如今游闻羽却说自己是火灵根?
许娇河睁大双眼,仔细瞧了瞧他,又伸手覆在他的额头,确保不是因为发热而胡言乱语。
游闻羽任凭许娇河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动作,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但宋阙此后再也没有入宫,我潜心等待了很久,才得到紫台传来的一句消息,说宗主夫人极力反对,只道我纵然天赋异禀,但身上混合着低劣异族的血脉,紫台最重视血统和传承,断断不能迎我入宗,成为宗主的内门首徒。”
“再后来,过了几个月,便是宋昶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