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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达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像他这种在学校也是人缘不太好的,别人总说他轴,可他也有一个同进同出的好朋友。
中学的友谊应该是最简单的,以金乐阳的聪明劲儿,如果他想交一个好朋友,肯定是很容易的事,顾平安觉得他应该是看不上自己的同学。
她道:“他不喜欢读书,不想上大学,也没有好朋友,所以他的乐趣一定在别处。王老师,你当时有没有看见他在书本上画的那些画?”
王老师尴尬笑笑:“见过,被他妈扔进垃圾桶里了!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对这些事好奇的时候,我们生物课也就是一带而过,他们就更好奇了!要不我说外边那些录像厅害人嘛,就怕这些孩子进去了不学好。”
顾平安提了个让他更尴尬的要求,“能麻烦你把他的画再重新给我们画一遍吗,按照记忆就可以,不要求完全准确。”
“啊?画那干什么?就是画的女人,不好看,没有一点美感,但是女性的器官特别明显,所以一看就知道性别。有单独画着上半身的还有下半身,还把没穿衣服的女人画到灯笼上,我可画不出来。”
顾平安听到灯笼二字,也不再为难王老师了,他说的比金妈说的更详细。
“课本上参考书上都有,显然是金乐阳上课的时候画的,他妈把书撕了,还给我钱,让我再帮他买一套,结果金乐阳跟我说不麻烦我了,买了他也不看,看了也学不会!他让我把钱给他,我怕他又出去看录像,就找他们小区的人把钱给他妈捎回去了。”
王老师显然把金乐阳看成了一个大麻烦,“说实话,他们这届毕业了,我真松了口气!我劝金乐阳来复读也是给他妈面子,敷衍一下。这孩子怎么说呢,看着好像特别懂事,犯了错立马承认,而且还会给自己找一堆理由!有时候我听着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上学不开窍,还非被爸妈给逼着硬得学习。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顾平安忙道:“什么样的感觉,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还真不好说,打个比方吧,如果我刚批评了他,或者是刚叫了家长,然后上自习的时候我坐在讲台上,就觉得下边有人在盯着我,有两次我猛抬头逮住了金乐阳,他就冲我笑,或者拿着书上来问问题!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是觉得不太舒服,你们能懂吗?就像在丛林里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王老师尴尬笑笑,“当然了,我也没去过丛林,更没被野兽盯上过,反正就是那意思!我总觉得他要报复我,所以越临近毕业,我就越懒得管他。有些孩子你管了他,他知道你是为他好,有些孩子会把你当仇人!你说我就挣这么点工资,没必要跟学生结仇对吧。”
顾平安表示理解,又问了其他老师对孙乐阳的看法,都跟王老师差不多。
虽然金乐阳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但顾平安还是要了他们宿舍人的住址,又记了几个班干部的联系方式,这才离开。
庞达问:“要一个个去问吗?”
“先找挨得近的这几个问问吧。”
他们一连跑了五家,其中有两家孩子不在,一家是考上北京的大学了,提前过去玩儿了。另一个回了老家。
剩下的三个孩子,对金乐阳都满是怨言,最烦他的是宿舍长,“他从来不打扫卫生,自己床铺都不打扫,总是我们怕扣分,帮着他收拾。而且他晚上翻墙看录像被我发现过。我当时劝他了,还说要告诉老师。他就吓唬我,说除非我能让他退学,否则的话他每天都来找我麻烦,他还把蛇放进我被子里,我当时吓坏了,本来想跟老师说,可又怕他会报复我,从那以后我就没再管过他,是真惹不起。”
宿舍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怕怕的感觉。
他抬头看着顾平安,欲言又止。
顾平安看出他好像还有话,就问:“还有什么事?只要你能想起来的都跟我们说一遍,别管大事小事。”
宿舍长摇头:“也没别的事了,我就是怕他知道我告他的状,会来报复我。你们不会跟他说是我说的吧。”
庞达忙道:“不会说,你放心好了。”
顾平安又问他:“他有没有追过女同学?”
“没有明着追过,不过有人说他给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学写过情书,那位女同学是艺术生,后来转到省城去了。”
“她什么时候转的学,当时金乐阳有什么反应?”
“就是高三下半年吧,她一走,金乐阳马上跟老师申请,占了她的座位。”
顾平安皱眉:“知道这位女同学的联系方式吗?她转学跟金乐阳有没有关系?”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听说她爸本来就是省城公司外派过来的,又调回去了。”
另外两位同学也不知道这位女同学的联系方式,他们对金乐阳也各种怨言:“他不管谁的东西都会乱用,还总能找出一堆理由,我们抱怨几句,他就说我们不友爱,老师问他的时候,他还会跟老师说我们在排挤他。”
顾平安不由跟庞达吐槽:“这就是个隐形的校霸呀!”
庞达道:“可听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变态的行为,说实话,哪个学校都有这种学生!”
顾平安想到宿舍长刚才的表情,突然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再去一趟宿舍长家,也许他被子里不止被放过蛇。”
宿舍长见他们又回来了,叹口气:“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主要我觉得说出来太变态了。金乐阳翻墙出去,是学校的保安跟我们班主任反映的,可他却觉得是我出卖了他。于是他又找了一条蛇,在宿舍当着我的面把蛇皮给剥了,还说要给我炖蛇羹,我当时吓坏了,跟谁也不敢说!”
剥蛇皮?庞达大惊,看来顾队没猜错,人皮案跟金乐阳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问:“当时那条蛇是活的吗?你能不能简单给我们描述一下?他用什么剥的?动作利索吗?”
宿舍长看起来还心有余悸,“对,蛇是活的,他按住蛇的七寸,用一把折叠刀往那里一捅,然后再往下一拉,刷得一下子,特别利索。他一边杀蛇还一边跟我说,你知道蛇是冷血动物吗?不过这个冷血可不是说它的血是冷的,你要不要来摸摸看,它的血跟人的血一样是热的。他说着把蛇朝我这边递,我吓得紧紧捂住嘴,生怕尖叫起来!他会更得意。”
顾平安几乎能想象到金乐阳当时的表情,他肯定觉得很有趣,就像打赌让她道歉时一样得意洋洋。
宿舍长声音越说越低,“他……他还伸舌头舔了一下刀子上的血,吓得我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他就在宿舍里哈哈大笑。我下楼之后正好碰见我们班的班长,我就拉着他回去,让他给我做个见证。可金乐阳已经把蛇收起来了,还把血擦干净了,我刚想质问他,他就拿着那把刀问我是不是想要试一试,他还把这把刀扔到我床上,我听出他话里的威胁,赶紧拉着班长走了。”
顾平安看他肩膀还在抖着,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以后他再也吓不到你了。”
宿舍长苦着脸说:“其实他是我考学的动力,我就想考得远远地,考最好的学校,从此以后跟他再无瓜葛。”
他还真考上了重点大学,顾平安笑了:“祝贺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等从宿舍长家出来,庞达叹道:“以前我上学时还跟同学讨论过,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顾队,你说这个金乐阳是从小就这么坏,还是遇到了孙勇,受到影响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父亲看起来虽然暴躁,但宁愿砸墙也不会打人!他母亲看着也很正常,为什么他居然变态成这样?”
顾平安想了想,怎么说也不合适,于是道:“也许金乐阳没有碰到孙勇会是另一个样子吧。可如果其他人碰到孙勇,可能有多远跑多远,不会像金乐阳一样去跟着他学什么笛子。所以这种事不用钻牛角尖,研究果子怎么变坏是专家该做的事,咱们负责把坏掉的果子摘下来送去它该去的地方,就行了。”
“也对!”庞达瞬间释然了。
顾平安又道:“当然了,咱们说这些话的前提是,孙勇是主犯,金乐阳是从犯。这只是从他们年龄和阅历来判断,只能做个参考。现在的情况是孙勇已经死了,而金乐阳还活着,并且主动暴露孙勇的下落,所以谁主谁次,还很难说。”
等回了队里,顾平安没去看尸检结果,她直接进了审讯室,已经到晚饭时间,金乐阳正吃队里给他买的盒饭。
见顾平安进来,他差点跳起来,“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你们找到人没有?我爸妈呢?他们不是来接我的吗?顾队,我说你就算不想道歉也没必要关着我不放吧,太欺负人了!”
顾平安看着桌上没吃完的盒饭,让庞达先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