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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萧千夜清楚这背后一定是一场艰难又凶险的恶战,他再次认真地凝望远方的黑影,低声问道:“破军藏在巨鲲里?”
“嗯。”帝仲点点头,按住胸口那处最严重的伤口,再次用凝时之术将伤势强压下去,苦笑,“那东西太大了,所以破军藏在其中可以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不被神堕察觉,他应该是想守株待兔等神堕把我耗死,然后闯入极昼殿汲取神力恢复精魄,最后溜之大吉吧,呵呵,虽然是很显而易见的办法,但确实很管用,毕竟我不能像他一样守株待兔,极昼殿外围的结界……撑不了很久了。”
说完这句话,帝仲筋疲力尽地阖上了眼睛,本不该有的沉默忽然压顶而来。
“她呢?”不知多久,萧千夜才终于问出了心中最为担心的问题,眼里的光一掠而过,“她在哪?”
显然早就在等他开口问这句话,帝仲只是平静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的一处星辰碎片上,她受伤了。”
他站在原地,两人的目光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秒,昏暗的星光模糊照在帝仲脸上,有微弱的温暖,是他最为熟悉的那种温柔的微笑:“去找她吧,然后……回来帮我。”
“我很快回来。”这一次,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在帝仲恍惚听清楚之前,直接不见了身影。
:久别重逢
越靠近那片星辰的废墟,他心中的急迫就越无法抑制,在浮世屿和她告别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朝,他甚至能记起来那一天她脸上每一个不易察觉的神情变化,有哀伤,有迷惘,有担心,也有害怕,但最后全部都化为孤注一掷的坚定,每一个画面都深深的刻在眼底触手可及,可时光匆匆流逝,真的一晃眼就过去了好久好久。
最开始他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传来抽骨的剧痛,慢慢地,也不知是超出了负担的极限,还是帝仲在中间又做了什么,这种感知力越来越衰弱,直到最近的三个月,他一个人躺在死寂的密室里,一次也没有再感觉到过她的气息。
太曦列岛迎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那些萍水相逢的人由心地感谢着他,可所有的言语在他耳边都宛如浮云般轻淡。
这种场面似曾相识,仿佛那一年历经磨难的飞垣枯木逢春地迎来全新的未来,他的身体在一点点愈合,但心底却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坠入至寒的深渊无法挣脱,每分每秒折磨的他生不如死,就好像迷迷糊糊的做了一场清醒的幻梦,和当年一模一样,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唯有他深爱的那个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承担着所有的伤痛。
他失去了和她所有的关联,连疼痛都不复存在,那样的绝望,甚至比当年面临国破家亡的至暗时刻更加让他感到无止境的绝望。
思绪万千的一瞬间,萧千夜踏上那片废墟,很远就看到一处被金线层层笼罩的光晕,那张魂牵梦绕的脸苍白无力地靠在碎石上,似乎是因为伤势过重而陷入了昏睡,他心急如焚地冲过去,又克制着手上的力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眼眸剧烈地颤抖,喉咙因为嘶哑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是如此的虚弱,仿佛晨曦里一块易碎的冰晶,血沾湿了衣服,染在惨白的皮肤上,刺得他眼底心底一片哀戚。
久别重逢,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千里迢迢地来到她的身边,却依然只能看着她痛苦无能为力!
血?萧千夜的眼眸瞬间凝滞,他呆呆看着自己手上湿漉漉的鲜血,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只有血,没有火焰?
就在他迟疑之际,怀中的云潇微微一动,好像做梦般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低低念道,“千夜?千夜……真的是你?”
两人互望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怎么了,云潇忽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啜泣起来,完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情绪失控到只想抱着他大哭一场,萧千夜手足无措的安慰着,所有的伪装在她的眼泪面前荡然无存,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理智地按住了她的动作,低着眼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别动,别动……伤到哪里了?”
然而云潇还是努力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撩开已经长长的白发直勾勾凝视着他,喃喃自语地反复叫着他的名字,昏暗的星光笼罩在他疲倦的容颜上,只有那双眼睛保持着温柔如水的色泽,撩拨着两人的心弦同时泛起涟漪,这一瞬间他只有种心痛如绞的感觉,抓着她的手放回到怀里,用最轻最缓的语调重复地问道:“伤到哪里了?”
“没事。”云潇小声的回答,低下头似乎在回避什么,“是被神堕打伤了身体,他们手里拿的是天帝赠予的神器,所以会压制火种暂时无法恢复。”
萧千夜安静地为她检查着伤势,血渍如盛开的大丽花,穿透皮肉,击碎骨骼,但是又完全看不见火焰修复受损的伤口。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深渊,自然清楚这种伤绝不可能如她所诉的那般轻描淡写:“不对,这次的伤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云潇张了张口,想避开他的目光又被他强行按着脑袋抬起了眼睛,萧千夜直言不讳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逼问:“阿潇,到底伤到哪了?”
她眼里的泪就那么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仿佛只要在他身边,自己就还是昆仑山那个可以侍宠持娇的小姑娘,终于哽咽地回答:“刀和剑仅仅只是砍断了羽翼,主要是战戟……战戟刺穿了火种……”
他仿佛没听清,又仿佛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个字,萧千夜呆呆抚摸着云潇身上恐怖的伤口,手却因为震惊和惊恐完全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火种不是第一次受损,但确实是第一次失去火焰的修复能力!
是因为被神堕所伤吗?那是来自神界、真正的神明!
“我送你出去。”下一秒,他几乎想也没想地抱起了云潇,喃喃自语,“我先送你出去。”
“不行啊……”云潇连忙挣脱他的手臂,“来不及了,极昼殿外围的结界撑不了很久的,不能让破军逃了!”
他一愣,低下眼去,轻声:“阿潇,让我先保护你好不好?”
仿佛是被他脸上忽然出现的哀伤触动,云潇的眼里有转瞬即逝的犹豫,然后缓缓恢复了光华:“好。”
但说完这句话她忽然重重地咳了起来,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萧千夜一惊,只能再次小心翼翼地重新放下她,这一次的咳嗽来得格外迅猛,半晌她都无法止住胸肺里倒逆灌出的鲜血,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身子一瞬间剧烈发抖,随之而来是因剧痛而产生的痉挛,让她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曾经炽热的火焰之息完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的寒冷,然而更让他束手无策的是——他是个全身冰冷的古代种,连抱住她给她温暖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根本做不到!
他不得不放弃刚才念头,不行,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再冒险带着她离开了,她身上的伤太重,一旦惊动游荡的神堕,他就会被迫地卷入恶战无法护她周全。
萧千夜警觉地抬眸望向远方,或许是云潇的原身是天帝的心头血,这会咳血吐出的气息即使隔着非常遥远的距离也能被神堕之影敏锐地察觉到,此时极昼殿外围几尊神堕已经目光空茫地凝视过来,他只能先用古尘勾出刀气阻拦对方的视线,然后才下意识地抬头注视着手持刀剑戟的三尊神堕,再想起云潇身上的伤,低声追问,“是他们打伤了你?”
“不是他们,是他。”云潇也察觉到自己的动静引起了神堕的注意,她竭尽全力地忍住了咳嗽,压低声音纠正他的话,“他是西凉天柱的神守司幽大人,有男相、女相和无相三种形态,一人三分化的时候手持祸天戟、震天刀和钦天剑三柄神器,三相合一之后神器还会融合成慑天神弓,四方天柱关系着整个神界的安危,通常会有几位神守共同守护,我印象中的凝渊之野就有八位之多,但司幽大人是西凉唯一的神守,也是四方天柱神守里神力最强的一位,当年破军就是被他打伤后躲入了西凉天柱的最深处,然后才被天帝击败关入天狱大牢。”
萧千夜心神不宁的听着,回忆起刚才和神堕交手时候的感觉,蹙眉接道:“变成那副样子应该就不能算是神守了吧,他们身上有非常重的魔气。”
“嗯……”云潇神色一黯,语速却因为焦急而情不自禁地加快,“裂变之后的神堕已经无法恢复了,必须得尽快铲除才行,还有那几条应龙,还有、还有那只鲲鹏……咳咳,咳咳咳……”
“别说话了。”萧千夜赶忙按住了她,云潇却抓紧他的手腕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了下去,“神堕也是曾经的神明,他们的体内同样存在象征神界身份的精魄,我远远的观察过,帝仲身上的伤太重,只能用神力凝聚的武器与之抗衡,但他还是把神堕逼到了极限,他们会在力竭的瞬间暴露弱点,已经被他斩杀的两尊精魄在额心,那么剩余四尊的位置应该也在额心处,只要用古尘直接破坏就会消失,但是司幽大人的我看不清楚,三分化相的力量太强了。”
“好。”他随口迎合,也不知道都听进去几个字,又想起刚才帝仲那副疲惫到极限的状态,蹙眉问道,“帝仲身上的伤虽然用凝时之术暂缓了恶化,但还是很重,是谁打伤了他?破军还是神堕?”
云潇摇摇头,将之前的事情如实告知,强行咽回咳嗽轻声回道:“帝仲是被一瞬夺去意识的冥王打伤,不过破军为了逃命强行逼出了冥王身上全部的黑龙魔气,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清醒了,刚才破军险些闯入极昼殿的时候也是被他拦截重新打回了黄昏之海,我真的不要紧了,我就乖乖躲在这里,你快去帮忙吧……”
“真的不要紧吗?”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按着她身上的伤口,语气却担心得难以言表。
云潇努力地伸出一只手举过头顶做了个保证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怯怯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恍如一个的天真浪漫的孩童认真对着德高望重的长辈,一字一顿的开口:“嗯,我保证乖乖等你回来。”
这样的“保证”他似乎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每一次她脸上的神情都干净澄澈,哪怕他明知道这些话只是安慰的说辞,还是会鬼使神差的对她微笑点头:“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轻轻的松开手,才站起来又被云潇一把抓住。
云潇的手指在颤抖,一瞬间就将他的手腕握出清晰的血痕,她靠在碎石上,瞳孔倒影着他的容颜,不知为何有种极端的恐惧,让她毫不犹豫的哀求:“先保护好自己,如果遇到危险,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就算是逃跑也不要紧,总之、总之……不回来找我也可以,你一定要平安,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云潇的身上,定了定,忽地唇边又露出了一丝笑,低头捧着她的脸轻轻吻落,贴着耳畔低声回答:“不行,阿潇,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不回来找你怎么行?我一定回来找你。”
他用古尘在金线的结界上再次刻下神力的屏障,然后纵身跃入黄昏之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