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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猜测让云潇脸色惊变,却没能让萧千夜产生任何的情绪起伏,凤九卿安静的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完全无法从对方过分冷淡的神态里看出些许端倪,只能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死灰复燃带来的反噬力,这是影响冥王理智的罪魁祸首,如果不能将其彻底消除就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这要是炸了……上天界乃至整个人界,应该就要大洗牌了吧?”
仿佛某种鬼使神差,就在萧千夜和凤九卿沉默之际,云潇却下意识的抬手按住自己的锁骨轻轻摸了摸:“赤麟剑能彻底消除反噬之力,我应该也可以吧?骨头、骨头……掰一根给他能有用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过来,仿佛惊雷在心底炸响,皆是脸色苍白冒出冷汗,一个危险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在脑中闪烁——修罗鬼神一死,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冥王可以限制破军无法脱身,而冥王最不稳定的因素,一是被黑龙蛊惑濒临入魔的理智,二是失去赤麟剑后累积的反噬之力,帝仲一心找寻消除火种中混杂魔血的方法,该不会就是打算把她送到冥王身边去,一来不用担心火种中的魔血作祟,二来可以借机消除死灰复燃带来的反噬之力?
所有的违和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无数让他费解的碎片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图,却是一张让他触目惊心,后背发凉的图!
有一种恐惧让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云潇,用尽全力的握住手腕,嘶哑了声音:“阿潇,别离开我的视线,从现在起……你必须在我的身边。”
“啊?”云潇还没反应过来,就在此时,脚下的残骸碎片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三人立刻终止了刚才的谈话,同时提高警惕朝道路的尽头远眺过去。
:死灵湖泊
很快远方就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潮涌而来,凤九卿当机立断的聚火为剑,冷道:“来的好快,这地方自三百年前被冥王血洗之后就是一片废墟,现在竟然有了这么多魔教徒,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萧千夜也已经握住骨剑,两人一前一后杀出,从山顶鱼贯而下的魔教徒皆是身着统一的灰色法袍,在胸口用金线绣着那朵象征魔佛的金莲,而在他们疯狂的扑向对手的同时,道路两边竟然隐隐有白色的因幡幻影正在随风摆动,心知这些人必是已经被控制的傀儡,两人下手皆是快准狠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结束了战斗。
凤九卿弯腰检查着魔教徒的尸体,脸色却是难得的严肃:“看着不像是练过武的人,怎么挥刀的力气那么大?”
萧千夜摇摇头,回道:“魔教不仅有汲取精气神的禁术,还和山海集关系密切,这些年山海集内毒 品泛滥成灾,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又是山海集。”凤九卿叹了口气,随手将魔教徒的尸体用火焰烧了,“当年我也是在山海集里遇见你们的,那地方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之间都有联络,流岛的政权不仅管不了,还有大批官员为了一己之私和他们做生意,钱滚钱利生利,什么良心、道德、法律全都可以抛下,眼下黑市被你重创元气大伤,估计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
“我不是要他们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我是要他们彻底的消失。”萧千夜淡漠的纠正凤九卿的话,边走边道,“上次在螺洲湾,我们只用了一只神秘的海螺笛就让三百多只巨鳌同时睡去,说明巨鳌是可以控制的,如果我没有猜错,重岚遇到的那位赤发老人应该就是龙伯之国的人,那只海螺则是他们控制巨鳌的手段,既然龙伯之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被苏木带出来的巨鳌,理论而言就可以全部送回去。”
凤九卿托腮沉思,接道:“龙伯之国不在上天界的管辖范围内,可能和终焉之境、浮世屿还有抚仙故里一样需要一些特殊的条件。”
“帮我打听一下呗。”萧千夜忽然转过头来冲他嘿嘿一笑,习惯性的转着剑柄补充,“你不是自称混迹三教九流吗?那你一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认识很多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吧?”
“哼。”凤九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爹……”云潇赶紧扑过去抱住了凤九卿的胳膊,连声音也做作的捏起了嗓子,“爹,您帮帮我们吧,现存的巨鳌有七百多只,螺洲湾只抓了三百只,剩下那些就算一时半会不会露头,等风声过去难保又出来惹事,都说要趁热打铁、斩草除根,这次我们一定要彻底捣毁山海集,绝不能让那些利欲熏心的奸商政客再钻空子了。”
她一开口,凤九卿只能抿抿嘴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云潇假惺惺的谢了又谢,被凤九卿重重拍了下脑门,骂道:“你少跟着他管闲事,等这趟回去,你拿着那颗黑龙半心回浮世屿将混杂的魔血清除,然后就老实呆着不许出来了。”
云潇满不在意的冲他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都听进去几句话,三人很快就来到山脚下,这才惊讶的发现山路竟然是四通八达,完全不知道哪条路会通往哪里,凤九卿回忆着三百年前的景象想了想,又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这才指着其中一条说道:“原本通往神坛的路只有一条,其它则是冥王在血洗六欲顶的时候被赤麟剑砍出来的,我记得那条路两旁有很多小型神龛,晚上会点起灵火照明,这里有神龛的遗址,应该是这条路了。”
“用赤麟剑砍出了路?”云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蜿蜒崎岖的数条山路,简直无法想象当年的血洗到底是怎样一副恐怖的画面,凤九卿已经拉着她继续前进,叹道,“冥王下手本来就没有分寸,他可不是亲自下来只杀魔教徒,他是站在半空中以赤麟剑挥击,附带着火焰的神力直接重创了整个六欲顶,这附近是南面的魔教总坛九溪峡,其实只占整个六欲顶面积的五分之一,但冥王摧毁了整个六欲顶,无人幸免。”
云潇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而萧千夜却忽然想起了掌教者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也是有些唏嘘,凤九卿似乎察觉到了他神色里淡淡的反常,笑道:“你们交过手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才是。”
“他现在确实是个疯子。”萧千夜恢复了平静,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所以我根本不明白帝仲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呵呵……”凤九卿摇头,叹道,“也许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说完这句话,三人心照不宣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通往魔教神坛的道路并不崎岖,不仅没有守卫再出来阻拦,连惯用的法术法阵都没有铺设,越是一路顺风顺水,凤九卿就越感觉有未知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不由将女儿紧紧的拉在身边不敢有丝毫松懈,很快远方就出现了建筑的轮廓,是由几根高大的石柱围成,顶端点燃着火焰照亮了这一带的夜色。
“那是魔教徒入教洗礼的地方。”凤九卿指着前方解释,“魔教的等级森严,八成以上的普通教徒其实接触不到高层的核心人物,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接受大祭司的洗礼。”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入其中,石柱共有十六根,每一根都有中空的壁龛,竟然有泉水涓涓流出,萧千夜探手检查,嗅着水中淡淡的香味,低道:“果然是这几年黑市里泛滥的毒 品。”
凤九卿凝视着远方更高的地方,似乎能隐约看到一座更加高大的神坛,淡淡叹气:“这种东西一旦沾染终生难以戒断,魔教本就是蛊惑人心,如今还要变本加厉,精神和身体,一个也不放过。”
云潇沾着泉水,试图用自己的火焰清除内部沾染的毒 品,但是她的手指才碰到水,火焰忽然“噼啪”一下急促的炸起,三人皆是一惊,云潇感受着指尖奇妙的触觉,蹙眉道:“这些泉水好像是从另一边的湖里面引流过来的,不仅仅是混入了毒 品,好像还有很强的死灵气息,我本身对魔气就有排斥,魔气越强,排斥的力量就会越强。”
“死灵?”凤九卿和萧千夜不约而同的换了一眼神色,想起刚才扑过来的那些敌人,心头咯噔一下,“难怪之前那批人看着没有练过武,出手还有模有样的,看来不仅仅是身体被毒 品强化过,所用招式也是由死灵带动的,好恶毒的法术,潇儿,你能感觉到湖的位置在哪里吗?”
“您要先过去湖那里吗?”云潇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又将手指重新放入泉水中,然后指了另一个方向,“不是很远,在那边。”
“先过去。”凤九卿不由分说的拉着两人掉头,脚下生风很快就来到找到了云潇所指的湖泊,借着月色,湖水竟然是黝黑一片,数不清的红色睡莲静谧的摇曳着,凤九卿心知不好,来不及解释就立刻拔剑想要直接斩断睡莲的根茎,然而也是在这一瞬间,原本花苞状态的睡莲竟然一朵朵绽放,内部的蕊光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嗖嗖嗖的飞出,发出尖锐又阴桀的笑声。
“是恶灵!”凤九卿低斥一声,瞥见湖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急道,“这不是湖水,是恶灵之源!快,快杀了它们,它们正在汇聚,别让它们成型!”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第一个冲出,剑光横扫将整片湖的睡莲割断,然而花瓣虽落入了水中,却是诡异的直接融化,根茎左右摇晃,忽然如刺一般延伸而出攻向三人!
凤九卿挥剑反击,瞥见水中似有一个隐秘的机关,恶灵汇聚的湖水正在从那里流走,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有人在召唤恶灵,毁掉那个机关,就在你左前方五米的水下!”
萧千夜一边砍断睡莲的根茎,一边箭步冲出来到凤九卿所指的位置,虽然视线被迷离的水光搅得一阵模糊,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力量集中在手上,凭感觉直接用力将骨剑掷出,只听“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被破坏,湖水的恶灵疯狂的旋转飞舞,比刚才更显亢奋。
凤九卿镇定自若的牵制着死灵的行动,解释:“召唤失败之后,如果无法将恶灵封印回刚才的睡莲里,它们就会挣脱施术者的控制,变得更加疯癫。”
云潇则以风雪红梅快速缔造了诛邪的剑阵,三人联手将死灵引入其中。
等到天微微亮起,风吹脸颊才不再混杂着令人不适的魔气,一切尘埃落定,黝黑的湖水终于显现出原本的清澈,破碎的睡莲花叶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
“这得是杀了多少人啊……”凤九卿不由叹息,忽然冒出来一个恐怖的念头,“如果当年冥王没有血洗六欲顶,这座流岛上的所有人,应该也无法逃脱魔教的爪牙吧?”
萧千夜收剑低语,凝视着远方冰凉的吐出一句话:“哼,那就上去会会这位教主大人吧。”
:教主
九溪峡是这一带山脉的名字,因为有九条川流的溪水蜿蜒而过,所以得名九溪峡。
而现在,就在九溪的源头处,孤立无援的右祭司双目充血,手忙脚乱的安抚着眼前一只暴躁的凶兽饕餮——因为刚才召唤死灵失败,原本应该在这个时辰饱餐一顿的饕餮饿的不住嘶吼,它抬起前足用尽全力的踩踏着地面,将整个后殿踩得一片狼藉,然而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面,饥饿的饕餮留着哈喇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喂养自己的主人,长满倒刺的舌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步一步逼近。
右祭司绝望的看着这只几十米高的巨大饕餮,第一次感觉到传说中凶兽的可怕,只是一顿饭没有喂饱,这么多年温顺听话宛如家犬的饕餮就会瞬间原形毕露!
饕餮红着眼睛,这种羊身人面,目在腋下的生物在饥饿之时更显狰狞,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教主带着一个硕大的灵芝及时赶到,右祭司紧张的双手全是冷汗,趁着饕餮狼吞虎咽的空隙急忙抽身而退,两人回到空无一人的大殿,皆是长长舒了口气,然而短暂的安宁并不能掩饰此刻神坛内死寂的气氛,右祭司垂头丧气的,再也不顾上平日里的苦心经营的神圣形象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低吼:“上天界……上天界又来了!魔佛真身尚未召唤成功他们就杀回来了!怎么办?教主,怎么办?”
教主虽然看着比右祭司冷静一些,但惨白如死的脸色显然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一言不发的靠着右祭司一起坐在神坛的地面上,一双眼睛则明灭不定的凝视着中心那块镜子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