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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波旬?”风冥托腮想了想,回忆道,“当时在长安,那个郭佑安不就是魔佛的信徒?”
提起这件事情,帝仲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喃喃自语:“嗯,郭佑安吃掉的那颗人参原株就是解朝秀暂时安放在长白山的,但他之所以能延年益寿,除去沾染的火种之力,更多的则是来自供奉的魔佛波旬,此行我正好遇到了一条万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苍龙,它在神眠之术中沉睡数千年,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当年的六欲顶,他说曾见过煌焰恰好路过,顺手剿灭了那里的一伙魔教徒,不过这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六欲顶的点苍穹之术也被煌焰破坏无法完整浮现,事情过去这么久,魔教卷土重来倒也不奇怪。”
风冥搅动着湖水,烦躁的叹了口气:“可不能由着他们发迹啊,会惹出大 麻烦的。”
帝仲的眼睛严厉非常,很多零碎的线索正在拼凑成让他不安的图腾,低道:“我记得贤亲王说过,郭佑安供奉魔佛的慈藏寺始建于十三年前,自建成以来香火旺盛,单是僧侣就超过五千人,但是根据他的眼线乌鸦汇报,从慈藏寺祈福归来的百姓一开始会亢奋激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变得枯瘦如柴,精神也会痴呆木讷,但没有大规模的死亡案例出现,所以也一直没能引起朝廷的注意……最近中原沿岸是不是也在闹瘟疫,症状似乎有些相似?”
“中原沿海……”风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倒抽一口寒气,“确实有这件事,而且已经持续大半年了吧,前不久天澈才带着几个门下弟子过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帝仲指着水面上的点苍穹之术,忽然说道:“看看飞垣什么情况。”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风冥还是照做变换了水面的法术,这一看两人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帝仲却笑起来了,双眸发出璀璨的金光:“这场瘟疫有些古怪,一定和郭佑安及魔教徒有关,擒贼先擒王,不过六欲顶眼下无法用点苍穹之术观察内部情况,还是不要冒然涉陷比较好,这样吧,我去找唐贤夺回传国玉玺,你让千夜直接去婆门岛抓住沈眠岁问清楚魔佛一事。”
“你自己怎么不去和他说?虽然一南一北,但唐贤和沈眠岁都在婆门岛,你们顺路呀。”风冥嫌弃的咧咧嘴,帝仲摇摇头,平淡的回道,“他不信我。”
风冥尴尬的看着他:“我们是一伙的,他不信你,难道会信我?”
帝仲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认真说道:“火种一事我本来就不希望他插手,既然瘟疫这么巧牵扯到昆仑山,那只要天澈在,他怎么着也得看在同门师兄的份上出手帮一把,我就是要找点其它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免得坏我大事。”
风冥犹豫了一会,问道:“他的法术修为比你还拉胯,想自己用点苍穹之术找人那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了,这样吧,我去飞垣找他,一来看看那几个染病的昆仑弟子是否沾染了魔佛之气,二来可以帮你稍微拖延几天,不过你拿到那枚传国玉玺之后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直接进去皇陵搞清楚情况。”帝仲不假思索的回答,暗自握紧了拳头,“荧惑岛不会好端端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忽然被天帝独立隔绝,或许,他原本就是想引导我去别的地方找寻线索。”
“那位大人……真的会现身吗?”风冥的语气却是忧虑的,自抵达上天界以来,他没有畏惧过任何人,唯独提到这个力量之源的名字,心中会不自禁的涌起敬畏,帝仲低头沉思,平淡的回道,“我也不知道,六界的分离之后的规矩是他定下的,他就像一把戒尺严厉而固执,现在能留下蛛丝马迹引导我过去调查,多半是清楚某些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风冥默默凝视了他许久,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缠绕心底的那个问题:“这件事……指的是破军?”
帝仲闭目揉眉,一个画面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一片混乱的大脑,最终发出一声陌生的叹气,一字一顿好似换了一个人,回道:“破军是神界逃犯,败于天帝之后被羁押在天狱大牢,具体刑期恐怕是没人能算得清了,那扇通往人界的巨门……是天帝一时心软放走天火之时打开,不料破军借机一起逃走,此事他责无旁贷,又因神界浩劫腾不出手,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他虽然不插手其它境界的事宜,但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两个逃犯的动静,肯定是感觉到这次破军之灾会酿成大祸,不得不给我提示,这才临时关闭荧惑岛,故意引导我去螺洲湾见那只苍龙,所以苍梧之海下方的皇陵,一定有解决黑龙之血的办法。”
风冥心惊肉跳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么精准的回答,难道他真的还能记起巨门背后神界的一切?
帝仲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刚才说那些话时候的微妙反常,他还是习惯性的转动着古尘的刀柄,只是稍作休息,以西王母神力缓和了神裂之术的负担后就匆匆赶往婆门岛的三途道。
:状态下滑
第二天,风冥如约来到飞垣,直接大步走入天征府,门也不敲就坐到了萧千夜的对面,他也不意外,只是冷淡的扫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客人就继续用清水梳洗着脸,风冥开门见山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螺洲湾的事情帝仲都和我说过了,那两个间隙之术可以暂且放在无言谷,另外他让我过来帮你找人,流岛那么多,他们又是以特殊的金莲空间逃走的,只怕点苍穹之术要花费点时间,你别急,也别催,找到了我会告诉你。”
“帝仲人呢?”萧千夜好像完全没在听,机械的转过脸神态更是阴霾的可怕,风冥暗暗抿了抿嘴,找借口说道,“他当然是留在无言谷休息了,我那里怎么说也凝聚着西王母之力,能帮他缓解神裂之术的负担。”
“真的?”不知为何,萧千夜竟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追问,冥冥之中有种奇怪的直觉,让他对眼前人的话一个字也不敢相信,风冥果然是略显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虽然语调还很平稳,俨然已经有几分失了底气,“当然。”
“我正好准备送几个师弟回昆仑山,到时候顺路过去看看他吧。”萧千夜并未直接揭穿,他利索的换好衣服,将门窗打开透气,旁若无人的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卷宗,风冥尴尬的不知如何接话,发现他穿的是一件朴素的常服而非队服,就在这时候云潇也从隔壁跑了过来,一看见他立马脑子一转毫不犹豫的拉着他的衣袖哀求,“谷主您怎么来了!太好了,我还在担心要送他们回昆仑山中途会遇到危险呢,这么巧您来了,有您在,那就方便多了!”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呢?”风冥赶紧甩开她的手,皱眉道,“我是特意过来帮你们找人的,不是过来帮你们运送伤员的。”
“找人?”云潇歪着头,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连感激的道了谢,不等风冥再说什么,她又补充说道,“点苍穹之术本就没有地点限制,况且昆仑山清气厚重,有利于法术的施展,来都来了,您帮帮忙好不好?我一定在青依面前帮您多说好话,保证把您夸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风冥再一次甩开她的手,板着脸严厉的警告道:“既然染了瘟疫就好好养着,至少也要等到治愈了再送回昆仑山吧,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云潇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把他看的心底一阵发怵,认真解释:“因为沉湘姑娘说他们那的祭司殿曾经对很多突然爆发又忽然消失的瘟疫进行过调查,眼下这种瘟疫就和其中一种极为相似,准确来说并不是疾病,应该是通过什么手段汲取精力的禁术,所以染上之后除了一直消瘦就没有其它明显的症状了,可惜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来具体根源所在,所以才建议我们尽快将人送回昆仑山,因为昆仑山有着得天独厚的清纯之气,对这种邪肆之物有压制之力,我们原本打算用之前缴获的机械凰鸟回昆仑山,既然您来了,那、那正好……”
“正好什么?你别看我,你们一个个好事想不到我,破事全甩我头上,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该打开无言谷放你们进来。”风冥头皮发麻的拒绝,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开溜之大吉,干咳道,“丑话说在前面,我只是过来帮你们找唐贤的,要是不想领情就自己去找,点苍穹之术他又不是不会,最多找的慢一点,十年八年总能找到。”
“谷主!”云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风冥冷哼一声抢话,“别和我玩这一套,我也不吃这一套……”
话音刚落,天澈竟然也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为几个师弟到处奔波的他显得格外憔悴,一贯温柔的脸庞也有几分无精打采,风冥到了嘴边的话就在看见天澈的一瞬间硬生生吞了回去,虽不清楚谷主怎么好好的忽然出现在天征府,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俯首作揖礼貌的打了招呼,风冥暗暗叫苦,若是云潇那种死缠烂打的性子,他根本理都不会理,但若是天澈这样诚恳谦逊的态度,他又真的狠不下心拒绝。
万万没想到他的本意是想去飞垣帮帝仲拖延几人,结果阴差阳错,反而做了个大好人亲自带着几个病重的弟子又折回了昆仑山,此刻的风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忙碌起来的鹿吾山,硬着头皮接受了众人的感谢,最后才僵硬的回头又看了看已经在广场上等待自己的萧千夜,他无可奈何的走过去,干脆也不装了,直接问道:“我如果告诉你他的下落,你是不是准备立刻追过去?”
“他是找唐贤去了吧?”萧千夜其实早就猜到了真相,风冥面露难色,指了指石凳让他一起坐下,轻声淡语的说道,“他确实是找唐贤去了,以他的能力,应该很轻松就能夺回秦都的传国玉玺打开皇陵,并不需要你帮忙。”
“他是不需要我帮忙。”萧千夜还是冷定的接话,眉宇间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但他更不希望我插手吧?只要事情牵扯到火种,他就总是避开我,我从旁敲击,他就故意避重就轻,我直接询问,他则干脆闭口不言,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一定有事情瞒着我,谷主……您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知道。”风冥笑了笑,语气虽然肯定,说出来的话又是模棱两可,“萧阁主,如果真的和他动起手来,你有多少胜算?”
他没有回话,但心中有一杆无形的秤,很自然的得出了一个并不乐观的答案,风冥看着他的表情,咯咯轻笑,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和我动起手来,你又有多少胜算?”
蚩王尾音落地的一瞬间,萧千夜惊觉眼前飘起了翠绿的竹叶,顿时昆仑之巅响起了震彻心扉的雷鸣声,立刻意识到这是西王母的另一柄神剑“暴雨青竹”,本能让他毫不犹豫的拔剑反击,但眼前墨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变换着位置,竹叶一片一片的旋转,搅动着灵力幻化的雨水如利刃般朝他刺来,第一次知道温文尔雅的无言谷主也有如此杀意凛然的一面,萧千夜提力凝神,持续撩动剑风予以反击。
间隙的漩涡在暴雨中缓缓旋转,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被卷入其中受困于空间之术,这是来自上天界蚩王最强的法术,即使是暴走状态的冥王也无力挣脱的绝对领域,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直到他根本数不清身边到底同时出现了多少个间隙,只能收剑回防,一退再退,很快萧千夜一步踩空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他借着风力大跳到空中,不等站稳脚步,风冥如影随形的追击而上,光化之术游刃有余的闪现、消失、再闪现。
萧千夜深吸一口气镇定情绪,骨剑悄然换至左手,风冥眉目一沉认出了他的动作,青色长剑直接收回退至百米之外,同时暴雨如瀑布般拦在两人中间,他的剑气虽强,强行穿过雨帘则会后劲不足,骨剑虽是凤凰遗骨,但显然无法和古尘相提并论,一番久战下来整个剑身微微战栗,似乎随时都会承不住压力彻底断裂。
“知道为什么你的状态会下滑的如此厉害吗?”风冥掠到了他的耳边,似提醒更似警告,“因为你是古代种和人类结合之后的身体,血脉的力量早已经被稀释到微乎其微,若非帝仲意外在你身上苏醒,你想打赢奚辉救下飞垣根本是天方夜谭,你天生劣势又伤病不断,疲于奔波搅得精气神全线疲软,听我一句劝,昆仑山清气厚实,最适合你这样的体质,好好养一养恢复一下状态如何?”
他们针锋相对的对视着,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骨剑一分三,三分六,各种强大的力量从幻化的剑身中迸射而出,逼着风冥抽身掠至远方,不由冷笑:“看来还是不肯听劝呢,到底是有点血缘关系,这一点你倒是和帝仲一模一样,非得和他一样把自己玩的不死不活才能清醒是不?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但是你……你还能重新开始。”
萧千夜本已经催动六式的手赫然被这句话停住,脸色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风冥抬起头,挥袖收回长剑看向了天际,轻轻开口:“你不明白吗?和破军一战凶多吉少,他是堵上一切去打这场恶战,他赢了自己也会消失,他败了你们全都要死,去帮他——听明白了吗?你要赌上一切去帮他,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帝仲一心只想杀破军,云潇也从未对你变过心,只有你、只有你还没有清醒,你明明没有选择,却不敢面对现实,逃避能给你带来什么?只会让你一败涂地。”
飞舞的青竹叶在风冥指尖消失,他口中的“选择”就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蚩王的声音风轻云淡字字珠玑,但眼前的暴雨却滂沱的让他听不清任何声音,这或许是他此生见过最大的一场雨,淋的心中一片凄凉,直到昆仑的天光再一次照耀在脸颊上,萧千夜才从那一瞬的失神中清醒过来,风冥已经不动声色的回到了鹿吾山的广场上,那样惊心动魄的战斗被他的间隙之术阻隔,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忙碌配药的弟子们。
云潇从药房抱着一叠药材走出来,看见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天上,奇怪的挥手高声呼唤。
短短百米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忽然无限拉长,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远到他一步也无法靠近。
:盛情难却
风冥负手微笑,云潇奇怪的看着他,小声嘀咕:“你们怎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