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40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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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沉默让云焰的再也抑制不住的内心的怒火中烧,就在他大步上前想将朝思暮想五百年的神女抱入怀中的同时,远方一道锋芒的雪色剑气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闪电般迸射而来,萧千夜借着风势跳到了半空中,左手牵扯着无数金线控制着六千圣奴的行动,右手的剑灵连续转动击出凶狠的光芒,这一剑让整个大罗天宫地震一般剧烈的摇晃,圣湖的水卷起巨浪淹没了广场!

崔修明的脸色已然发青,虽然教王提醒,但眼下他只是依靠精湛的剑术就能让所有圣奴近不了身,再加上突然出现的金色神力之线,他根本没打算和自己硬杠,而是灵敏的跳跃穿行,借着风、水和光阻断圣奴进攻的路线,自己则一步一步往圣坛的方向持续靠近,这哪里是他这种装神弄鬼几十年,靠着花言巧语糊弄普通百姓的人可以对付的敌人?!

“阿潇!”一眼就发觉云潇的状态极为混乱,萧千夜再也不顾上紧随不舍的圣奴奋力抽身朝她扑来,云焰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黑暗里那双碧色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是拥有了更为震撼人心的力量,对着萧千夜命令一般的喝道:“离开她!”

话音未落萧千夜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莫名松弛了下去,他的距离原本已经可以拉住云潇,脚步却诡异的往后一直退,直到他不得不转动手腕让沥空的剑气割破血肉,借着剧痛才勉强停了下来,云焰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敌意和憎恶,仿佛被他夺走了全世界,满眼都是杀气,再开口,鲜血顺着嘴角泉涌而出,而他依然保持着亢奋的神态,不顾皮肤皲裂爆出血污大声命令:“离开她,离开她!”

这句话之后,即使是疼痛也无法阻止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云焰那双空洞洞深陷的眼睛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自己则慢慢上前扶住云潇的双臂,他苦笑起来,那个笑容越来越深刻,最后变成了一种让她胆战心惊的悲凉,食指轻轻的点落在她的心口,语气渐渐颤抖:“会有一点点疼,对不起,对不起啊……你忍耐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冰凉的指尖让她全身紧绷,而她也在终于看到了云焰指甲的颜色是不正常的紫色,确实有鬼王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渗出!

言灵忌只要取了心头血,再开口无论什么命令都会让中咒者绝对服从!

“阿潇!”千钧一发之际,萧千夜大喝一声,剑灵毫不犹豫的切过云焰的手,他紧咬牙关拼命抵抗着言灵忌的力量,不顾一切的将云潇抱入怀中往后方滚去,云焰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的大汗淋漓,再看自己的右手已经被齐齐砍断掉在了地上!

云焰呆呆看着整齐的伤口,脑子里的震惊让疼痛都显得格外迟缓——挣脱了?这个人不仅从水滴空间里杀了出来,还挣脱了言灵忌的控制?

:梦碎

“阿潇,你没事吧?”萧千夜紧抱着云潇,冷汗正在从额头大滴大滴的滑落,好在鬼王的言灵忌对他上天界的同修并不能完全控制,而他的身体早就可以自由的运转属于帝仲的战神之力,这才让他得以在那般绝对服从的命令下挣脱出来,即使如此,他的手臂还是不自禁的开始痉挛无力,胸膛的伤口撕裂染红了衣襟,灼烧的痛也再一次席卷而来。

“是言灵忌……”云潇回过神来,扶着他靠在墙上休息,担心的拂过被鲜血浸湿的胸膛,毕竟是被沾染着黑焰的流火剑洞穿身体,再强行挣脱言灵忌的控制后他整个人虚弱的喘着气,呼吸越急促,灵力越凌乱,更要命的是,当真气出现紊乱,这两个多月来被帝仲反复重创的五脏六腑也经不住压力出现剧痛,现在的他只要一动,骨骼就像散架的木偶一般咔嚓作响。

他面前站着一个能使用上天界特殊法术的云焰,外面还有被金线缠住暂时无法行动的六千圣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种时候让旧伤复发!

萧千夜默默抬手按住心口,一边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一边暗自再次运起凝时之术,就在这时,云潇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拉到了怀里,立刻就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无名的心疼让她眼眶湿润,摇头低道:“不要,不要这样,你累了就休息一会,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阿潇,我没事。”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手已经被她温柔的抱住亲吻着指尖,连身上的疼痛也缓和了不少,拉过她指向地面上的断手认真的说道,“指缝里有鬼王签的残片,这个人只是用上天界留下的东西作为媒介才能运转他们的术法,无论是刚才的空间之术,还是鬼王的言灵忌都不是他自己的力量,别太靠近他就不会受到影响。”

云潇轻拍着他的后背,不解的喃喃:“他是山海集出身,山海集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源自上天界的东西?”

萧千夜摇摇头,虽有疑惑但也并不是很意外,只是咬牙愤愤的接道:“上天界的人经常隐瞒身份周游流岛,他们连流岛的政权都极少插手,更别提山海集那种黑市组织了,就算是什么时候留下了沾染自身神力的东西他们也不会记得,一个个自称流岛的统治者,不管不问就算了,这种东西一旦流入有心之人手里,走到哪里都是祸害!这么多年只要和上天界扯上关系的事,就没有一件好事!”

云潇被他的表情逗得又气又好笑,“好了好了,你不要发脾气了,他们又听不见!”

“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咳咳,咳咳。”一语未毕,情绪让胸肺一阵绞痛,迫使他不得不深呼吸调节气息。

“你就是在生气。”云潇捂住他的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上天界对萧千夜而言那种无可替代的特殊意义,是帝仲给了他足以匹敌夜王的力量,这才历经千辛万苦将自己的祖国从毁灭的深渊里拉出重获新生,也是帝仲的帮助,让他一步一步成长,从面对上天界的束手无策,到能与之反抗为敌,这么长时间以来,帝仲如师如友,让他从最初的戒备一点点转为深刻的信任。

可这种信任,却在一切欣欣向荣之初被无情的击碎。

云潇轻按着他的手,内心五味陈杂,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和悔恨情不自禁的填满心头,她知道萧千夜对帝仲的感情是复杂的,复杂到宁可只字不提也不愿意去理清头绪,就算帝仲在愤怒中强迫他陷入沉眠,甚至持续不断的重创这具身体让他无法苏醒,但他其实一次也没有对那个人动过杀心。

在她逃一般离开师门,剑灵从昆仑山巅掠过之时,她其实感觉到了下方发生了惊人的恶战,也知道身边的人紧攥着手心,目光一直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眺望过去。

这份恩情像横在两人之间无法描述的伤痛,只要悄悄提起,就会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她的动作让几步开外的云焰愤怒的重踏地砖,即使已经被砍断一只手,他却僵硬的抬着还在滴血的断臂疯子一般的吼道:“放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认得上天界的力量,难道也是山海集出身?”

两人同时抬头望过去,竟然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由微微一笑松了口气,云潇昂首挺胸的看着他,一字一顿质问:“你既然说这些年的所做作为皆是为了我,那你可知道上天界是我的敌人,现在你还借着他们的力量试图以言灵忌控制我!你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美其名曰是我的‘替身’,你当真觉得我会喜欢这种形势的示爱?你只会更让我恶心。”

“你在乎这个吗?”云焰奇怪的抬眼露出一抹欣喜若狂,“你不想我身边有其它的女人,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是吗?其实我也不想你身边有其它的男人,但确实是我来晚了,所以我不怪你被这个男人花言巧语欺骗。”

云潇眉头紧蹙,这样的神态让她泛起恶寒,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将她的话曲解成这种意思,但见对方真的是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更让她冷漠的反驳:“我说了火种救你是本能,我从未爱过你。”

云焰顿时收敛了全部的神色,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向萧千夜,低声质问:“你爱的是他吗?”

“当然。”云潇目光灼灼紧握着萧千夜的手,云焰低头看着脚下土地,半晌才道,“我不在乎你爱过别人,只要你回来,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云潇打断他的话,手指一点点用力,她认真的吸了口气,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我爱过两个人……另一个不是你,以后也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她的话让萧千夜心中一动,这是云潇第一次在他面前坦白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但这样的坦白却让他的感到了一种安心,仿佛这么多年萦绕不散的浓雾豁然开朗。

“你爱的人也不是我,你爱的是那个沉浸在幻想里的自己,先立教敛财,蛊惑人心为你所用,再用沾染着上天界之力的东西展示所谓‘神力’,让愚昧的教徒对你深信不疑,如今你的势力遍布西域各国,还想试图染指中原!我不会再让百年前的战乱重演,我要除掉你,收回遗失的火焰。”

“你要除掉我?”云焰脸色茫然重复着她的话,嘴角笑意渐浓,“我自出生就是一个人,在破烂的桥洞里被野狗照顾捡了一条命,我满身恶疾在山海集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艰难求生,我没害过一个人,再穷再饿再被人嫌弃,我也想用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的活下去,整整十六年,没有人对我出手相助,就连我病倒街头,也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我一眼,我饱受折磨,只有你对我温柔的笑,给了我名字,而现在……你要除掉我?”

他眼里的哀伤让云潇微微动容,看着他苦笑着以绝望的口气喃喃自语:“我落难之际无人过问,富有之时万人巴结,连我最为厌恶的山海集都将我视为贵客,你看过他们的嘴脸吗?他们将一个被野狗养大的人恭敬的捧为上宾,那些从来瞧不起我的花魁舞姬争前恐后的为我斟酒递茶,这样的人我见得越多就越想念你,只有你不会嫌弃我的肮脏丑陋,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

他愣愣的往前踏出一步,朝她迷惘的伸出双手,以一种渴望的眼神哀求的看着她:“上天界是你的敌人?难怪你不喜欢大罗天宫,当初我只想着让天工坊用最好的材料为你打造这座宫殿,所以他们用了很多沾染着上天界十二神力量的东西点缀其中,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离开祁连山去别的地方再建一座属于只我们的宫殿,昆仑山、长白山、天山?你喜欢哪里?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你,我可以为了你去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也可以为了你放弃戳手可得的胜利,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当一个恶贯满盈的人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反倒是让云潇呆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她本可以利用这份感情轻而易举的除掉这个人,然而那样炽热的目光像一束利箭刺入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倘若散落的火焰没有阴差阳错的救起当初那个垂死的少年,那么他的人生早就终止在五百年前,不会有后来的立教敛财,不会有蛊惑人心,也不会有东侵战争,到底是他的偏执造就了今天的恶果,还是、还是那束天外流火,带来了厄运?

忽然间眼前再度浮现出天火从虚空之门坠落神州大陆的画面,让云潇痛苦的按了一下额头。

“阿潇……”萧千夜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低低喊了她一声,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内心翻腾的复杂念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道,“力量本身没有正邪善恶之分,只是取决于得到它的人罢了。”

云潇背后发寒紧靠着萧千夜,而云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抬手按住心口,手指扣入血肉中一点点抠出那块珍藏了五百年的五彩石,笑起:“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生气,那么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能死在你的手里本来就是我的心愿啊……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杀了这个花言巧语欺骗你的男人,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爱上其他男人!”

“呵……”萧千夜握着剑灵站起来,云潇担心的扶着他,低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这是我的火焰所伤,很难痊愈的……”

他微微笑着,习惯性的转动剑灵,望了一眼圣坛外,忽然说道:“我没事,阿潇,崔修明就在外面,圣奴被我控制之后他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普通人罢了,你去抓住他带回敦煌才能帮温将军平反,至于这个疯子,我来对付就好。”

云潇歪着头眨了一下眼睛,虽然感觉他是在故意支开自己,还是点点了头往外走去。

:反击

他重新转向云焰的时候,对方那只才被砍断的手已经奇迹般的接了回去,食指缝隙里碾碎的鬼王签粉末化成无数细细的小蛇萦绕着整个手臂,而他掌心里紧握着的那块五彩石也被重重的捏碎,中心封印了的火光豁然舒展,烧的他全身泛起恐怖的血红色。

云焰展开双臂急速的呼吸着,面容诡异的呈现出一种意犹未尽,低低笑着:“这些年我曾多次尝试,将圣火之力分散在圣奴体内,我发现它虽有永驻青春之力却始终无法融入身体,沾染了火焰的圣奴会变得强悍非常,融合了火焰的圣童不仅更强还能快速自愈,但他们活不了几年,各种药物都无法逆转身体在五年后急速衰竭,可惜了这么神奇的力量不能完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