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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冥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还是立马捂住了嘴。
煌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得她背后发麻冷汗直冒,嘴角挽起了淡淡的笑意:“见过自不量力的,没见过你这么自不量力的,随便喊你一声师父,这么快飘了?”
他的眼睛宛如魔神附体,让云潇全身一紧下意识的松了手,不等她回神,萧千夜拦住煌焰,淡淡接话:“你要真想参加,我来陪你吧。”
“哦?”煌焰讥讽的看着他,赤色的剑吞吐着光芒,目光渐渐变得阴鹜邪谲在他身上徘徊许久,“我倒是要看看你现在这幅片体鳞伤的样子,能抗的了我几下……”
:斩尽杀绝
话音未落,脚下的山峦赫然摇晃起来,仿佛有什么惊人的力量从地底狂啸而出,顿时清潋的月光被浓雾遮掩,一道奇异的金光从遥远的雪峰出利箭般直冲云霄,很快空气中隐隐夹杂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剧烈的震动之后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安静,几人同时往震动的源头眺望过去,皆是倒抽一口寒气露出不安的神情。
雾气越来越浓,遮掩了视线,但就是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了熟悉的神力在山间暴走,然后再度消失。
那束金光凭空炸现,又一刹湮灭,让远方的雪山呈现出瑰丽的轮廓,随即隐入黑夜。
“帝仲!”煌焰冷喝一声,丢下云潇光化而去,风冥也立刻紧随其后,高山之巅一片死寂,只有云潇死死握着萧千夜的手腕,拼尽全力的低下头克制住飞扑出去的冲动,努力镇定着情绪让自己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一个声音反复在脑海里、在心尖处跳跃——我不会再担心你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关心你了。
昆仑地界时有强震,天澈冷静的安抚完众弟子之后,习剑坪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心有余悸的望过来,看见云潇若无其事的推着轮椅准备返回论剑峰,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秒也没有再去看震动的方向,而此刻,凤九卿早就站在论剑峰的山巅上,不用问他都能感觉到那个地方巨大的神力撞击绝不是普通的地震,但见女儿一脸毫不知情的跑过来,还远远的朝他挥了一下手臂,他微微一怔,原想问的话又顺势咽了回去。
凤九卿瞄了一眼萧千夜,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肯开口,还是云潇抓着他的手臂,自言自语的说道:“千夜,正好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前几天小倩来找我,说唐师姐至今未归,连每个月给她的书信都没有传回来,现在弟子试炼也结束了,师兄肯定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去一趟敦煌,一方面得找到师姐,另一方面也要调查一下雷公默到底在搞什么鬼,可是你的伤还没有痊愈,要不你留在这,我去……”
“我陪你去。”他毫不犹豫的接话,没想到这件事上两人竟然考虑到一起去了,云潇咬了咬牙,又道,“师姐被迫劫法场的时候就曾经暴露过剑灵,若是雷公默已经察觉此事,想必现在就会对昆仑弟子持有戒备,我们过去的话不能暴露身份,我倒是不要紧,我的火焰可以凝聚成剑,但是你的沥空剑得一直放在间隙里,不能拿出来的。”
凤九卿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下逮着机会立马阴阳怪气的接道:“他本来法术就学的不行,现在身体一塌糊涂也用不了武器,跟着你岂不是拖后腿?要不还是我陪你去敦煌找人。”
下一秒,他就清楚的从女儿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嫌弃,抿了抿嘴直接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事不宜迟,我回房收拾行李,一会和师兄打个招呼就赶紧出发去敦煌吧。”
“这么急?”萧千夜和凤九卿异口同声的问话,云潇认真的点点头,已经往房间小跑过去,还不忘回头补充,“当然很急,敦煌那么远,我们又人生地不熟,就算现在赶过去也还要花时间找机会调查很多事情。”
“阿潇……”鬼使神差的,萧千夜忽然喊住了她,她停下来转身,眼里平静无澜,他的心底却潮起潮落久久无法平静,用力握着双拳,半晌才低低的说道,“阿潇,我听你的决定,如果你……”
云潇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还有什么比去敦煌找师姐更重要的事情吗?”
说完她就转身跑回了房间,萧千夜和凤九卿两人皆是一顿互换了神色,她越是看起来镇定自若,越是难以掩饰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仿佛多待一秒就会有什么无法抑制的情绪爆发而出,只能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
论剑峰往北,昆吾山在一片巍峨耸立的大雪峰中间,清澈的星辉之下,原本苍白的山峦泼墨一般染上了刺目的血色,越往中心越浓稠,将方圆百里全部的雪山变成炼狱般的血峰,但与目光所见的恐怖场景截然相反,空气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新,氤氲的神力散在风中,让栖息在山谷的魑魅魍魉们垂涎欲滴又不敢擅自靠近。
帝仲靠着碎石,虚无的身体好一会才重新凝聚起形态,古尘静静的掉落在雪地里,他想尝试捡起来,手掌却直接穿过刀柄,他呆呆愣了一瞬,只能无奈的苦笑,索性席地而坐,闭目调整着气息。
他一到昆吾山就察觉到了和无言谷内湖心神像如出一辙的神力,几番探查之后,他发现此处群山环绕根本没有类似湖泊的存在,但仔细观察能看到漂浮着的水珠,在昆仑山如此严寒的气候里不仅没有冻结成冰,反而透出一种淡淡的温暖,在他伸手握入掌心的刹那间,甚至能清神明志,是一种极为罕见清透又强悍的力量。
那是西王母留下的结界,庇护着真正的咸池不被侵犯,就在他准备强行破坏这层看不见的屏障之时,朦胧的冷雾里忽然化形而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对着他单膝跪地的低着行礼,或许是被他身上来自天帝残影的神力吸引,奉西王母之命驻守咸池的神界守卫希有竟然出乎预料的主动现身,希有对他礼让有加,直到他大步踏入其中,看到眼前宛如柳暗花明的景象,巨型的天池豁然出现在眼帘中,交织着五光十色氤氲的光芒,日出於暘谷,浴於咸池的壮阔,他确实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
他利用了这份信任,然后反手杀了希有,神守震惊的看着他,直到古尘的刀锋砍过头颅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可置信的瞳孔里写满纯真的憧憬,那样赤诚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仿佛曾经的云潇,让他一瞬间心虚的转移了视线,虚无的身体里有强烈感情突然间膨胀起来,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与悲伤,让他心如刀绞又不得不痛下杀手,瞬间,血泼墨而出,将附近的山峦染成一片血红,西王母的结界出现剧烈的震荡,引动整个昆仑地界爆发出地震般的悲鸣。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神裂之术的身躯不知为何在寒风中涣散开来,明明他根本没有遇到任何的反击,精神上的压力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坐在雪地上,听着耳畔一点点恢复平静的风声,大星在璀璨的夜幕下无声的注视着,不知遥远的神明是否也在看着他,看着他亲手抹杀了全部的骄傲,以最令人不齿的方式,背叛了所有的信任。
一个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他面前,帝仲微微提神,随后听到了一声带着讥讽的笑,煌焰环视着漫山的血污,看着空气里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金线,冷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掩饰?”
“是飖草。”帝仲随口回答,避开了至关重要的核心,淡淡说道,“这几年祸乱流岛的罪魁祸首就是这种飖草,虽然找到了下落,但是这东西太危险,还是得用法术结界遮掩住,免得节外生枝……”
“你骗我。”煌焰根本不信,抬手指向周围,“你杀了什么东西?这股特殊的神力和无言谷内神像一模一样,莫非是西王母的手下?”
“杀了什么不重要。”帝仲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犹豫,“飖草只有在扶桑树下,经过扶桑神果的滋润才能生长出清神明志的红色花枝,否则失去制衡,就会走向另一种极端,成为致幻成瘾性极强的毒 品,眼下虽然不知道扶桑树在何方,但我取了几株飖草带回去给紫苏研究试试,或许能有进展。”
煌焰紧蹙着眉头,赤色的双瞳里已经被激起了愤怒,咬牙:“我不要听这些废话,什么飖草、扶桑树、毒 品我都没兴趣,既是西王母的守卫,驻守在昆仑腹地与你也算无冤无仇,你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斩尽杀绝的家伙,能让你不顾一切的斩草除根,一定有其它的理由。”
“信不信随你。”帝仲平淡的回答,不想和他纠缠,就在此时,高空倏然划过剑灵的光芒,那束熟悉的白光宛如流星般朝着远方坠去,也让他的思维微微一晃,有短暂的空白。
数秒之后,是风冥的声音将他从迷惘里唤醒,摇着他的肩膀脸上一片沉重,又锋芒的往剑灵消失的方向追望过去,低道:“你虽然比以前恢复了不少,但他不能离得太远更不能离得太久,我去把他追回来,你们先回无言谷……”
“算了。”帝仲慢慢站起身来,虽然身体有些涣散,意识却是异常的清醒,“随他们去吧。”
风冥欲言又止,煌焰却失态的咧嘴嘲讽起来:“女人真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难为你对她痴心一片,她还是能头也不回的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呵呵,真可笑啊,是不是?”
帝仲跟着他笑了笑,不反驳也不争辩——可笑吗?或许是很可笑,他竟然为了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把自己搞的一塌糊涂。
:敦煌
剑灵在三天之后悄悄落在一片大漠之上,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风沙万里,那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细沙被烈风盘旋成小小的龙卷风,云层随着风的方向缓缓移动,逐渐覆盖住远方古城的轮廓,投下巨大又静谧的影子,远远望去,那里充满了神秘的异域气息,驼铃的摇曳声顺着风稀疏而悠远的传来,黄昏的夕阳映照出客商旅人们谈笑风生的脸,这些商队来自各处,雇佣了引路者和守卫一路来到敦煌城下,清点着货物准备入城。
两人收起剑灵情不自禁的往苍茫的大漠极目眺望,前方有不少琳琅满目的商队,带着西域、波斯、回纥的珍贵宝物,骆驼旁严阵以待的守着几个眼神如鹰、手持大刀的汉子,而抽着旱烟的商队头子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板车上吐着烟圈,虽是一副散漫的模样,一双细长的眼睛一眼就透出让人凛然心惊的精明凌厉,敦煌是丝绸之路上的明珠,是连接着西域各国和中原的命脉,要在这种地方平安做生意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沙漠……沙漠有着他最不愿回忆的惨痛过去,让萧千夜的瞳孔宛如针刺般剧烈的缩成一点,然后紧紧的握住了云潇的手。
他在害怕,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会在看到相似风景的刹那产生无边的恐惧,只想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分一秒都不能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视线。
云潇低头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冰凉的皮肤上青筋暴起,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腕直接握断,但她立马就感觉到了身边人在失控的微微颤抖,笑了笑安慰道:“我都不害怕了,你怎么还在抖呀?”
萧千夜回过神来,看见的云潇映着夕阳灿烂的笑脸,甩开他的手往前奔跑了几米,用尽全力的伸展开手臂踮着脚尖开心的打着转,同样是望不到尽头的大漠黄沙,同样是绵延万里的赤色黄昏,不同于阳川魔物横行的禁地,会让人在本能的产生恐惧反而有阴寒的错觉,敦煌城外则是一片热情似火,临时驻足的旅人们成群的围在一起,夜幕降临之后还拉帮结伙的点起了篝火晚会,很快就有婀娜多姿的舞姬忘情的扭动起来,引来一片吆喝和掌声,酒的香气逐渐蔓延,飘入两人的鼻尖,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呛了一口,剧烈咳嗽。
旅人被声音吸引不约而同的望过来,看见两个年轻男女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不觉哈哈大笑的调侃,随后就有热情的舞姬一边跳着一边打转着顺势把两人带到了篝火边上,商队的头子好奇的打量着萧千夜,这个人看着很年轻,和满头苍白的短发格格不入,身材匀称不像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文人,但眉宇之间透露着淡淡的病气,也不像是身强体壮的习武之人,再看他身边的女子,高挑清瘦容貌无双,倒是热情大方的和他们的姑娘有模有样的学起了舞蹈,一时好奇两人的来历,男人吐着烟喝了口酒,笑道:“小公子是中原来的?看着不像是做生意,莫非是哪家有钱的少爷,闲着没事大老远带着小情人一起跑来敦煌游玩?”
商人的寒暄,无非是拐弯抹角的套话看看有无利益可图,他虽然没有公孙晏出手阔绰,但再怎么说也是权贵出身,自小受到的教育就能看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没等他随便找理由糊弄过去,云潇的声音张扬的闯入耳畔叫着他的名字,他寻声望去,见她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舞服,那是西域舞姬的演出服,混合着赤橙蓝绿各色织锦绸缎,点缀着闪闪发光珠宝、碎钻,在篝火旁轻轻一转,裙摆流光溢彩宛如璀璨的星空,她的手臂、脚踝上挂着金色的小铃铛,伴随着蹩脚的舞姿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好看吗?”云潇眉飞色舞的朝他笑,萧千夜的脸色却刷的一下铁青下去,西域的风土人情大异于中原,他们的服饰也是华贵而性感,她的额心点上了花钿,穿着一身香肩外露的妖娆舞服,上身围了一层单薄的裹胸,整个后背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纤细的腰挂着精致的饰品,光脚踩在沙地上,他脑门一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大跳过去脱下外衣直接将她包了起来,双颊通红的骂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云潇眨眨眼睛,被他包的只剩个脑袋,嘀咕:“她们邀请我跳舞呀,还给我换了衣服,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呢,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