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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握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殊不知这一瞬间自己的目光犹如冰凌般刺骨,隐隐有危险的凶光在簇动——当他按住云潇的脑袋看到那一夜的争执之后,心底除了愤怒还有后悔,他宁可放弃复生的机会也想保护的女人,被他一直默默支持的男人毫不怜惜的欺负,他已经厌倦了一次又一次提醒别人好好待她,这一次,他不想再放弃,他想亲自去爱护喜欢的女人。
接连喝了几杯酒之后,帝仲心底复杂的情绪渐渐微弱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神态,但他放下酒杯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发颤,再想动,全身完全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了下去,好在坐在他身边的叶卓凡及时出手搀扶了一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卓凡压低声音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小声说道:“你没事吧,好好的干嘛喝这么多?喂,喂!听得见我说话不?”
帝仲勉力提神,混乱的思维强行为之一振,叶卓凡捂住嘴偷笑起来,调侃:“我知道这几天你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也得看看场合吧,你不是说今晚要给小茶过生日吗?怎么临时变卦,跑来陪我们喝酒了?”
“过生日?”帝仲垂下眼睫,视线里的叶卓凡已经冒出来层的重影,而他的手指更是在无意识地蜷缩、舒展,再蜷缩,万万没想到这具几乎百毒不侵的身体竟然会被几杯酒轻而易举的放倒,眼下的他是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只能扶着叶卓凡的手腕才能稳住平衡,叶卓凡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埋怨的说道,“秦楼今天客满没有空房间,所以她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去你家过生日,我娘也去了,不是喊过你了吗,忘了?”
“哦……”帝仲装模作样的点了一下头,抿了抿嘴角笑道,“这边陪的差不多了,你送我回去吧。”
叶卓凡知道他不胜酒力,估计这几杯酒下肚肯定快要撑不住了,于是主动起身像天尊帝行礼,然后赶紧扶着他离开了万罗殿往天征府走去。
:生日宴
天征府的后院里此刻欢声笑语一片,这次她们干脆在地上铺了垫子,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围坐一圈,所有的酒水菜肴就直接放在上面,白小茶穿了一身叶卓凡送的漂亮小裙子,头上插着秦姿送的点翠簪子,两只手腕带着小霜和飞影送的青白玉镯,脖子上还挂着明戚夫人给的翡翠项链,这会云潇也神秘兮兮的塞过去一个小盒子,她开开心心的接过来打开瞄了一眼,发现是一枚精致的珍珠戒指,在夜幕下绽放着静谧的白光。
“哇……”白小茶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盒子里的戒指,云潇扯了扯她的脸颊笑咯咯的提醒,“我听说在某些地方,戒指是定情的信物,代表永恒、真心,至死不渝。”
白小茶的脸“唰”的一下通红,嘴里支支吾吾推辞了一番,手上毫不犹豫的塞入了怀中,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江行泽喝的晕乎乎的,靠在江停舟的旁边挤眉弄眼的调侃道,“哥,当年公孙晏把这小丫头强行塞给你的时候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干啥啥不行,你还得每天提心吊胆的帮她掩饰异族人的身份,这一晃好多年过去,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江停舟端着酒杯意犹未尽的喝着,瞥了一眼美滋滋的白小茶,阴阳怪气的道:“这几年打坏我不少东西,过生日我还得送她礼物,真是血亏,阿姿你记个账,过几天让公孙晏付钱。”
秦姿轻轻一笑,绝世的容颜在酒色下更显光彩照人,抬手帮白小茶抚平了领口的褶皱,不客气的反驳:“楼主这么多年也没给人家涨工钱,过生日送个小礼物还斤斤计较!”
白小茶撅了噘嘴,冲两个楼主吐了吐舌头哼的一声转过脸去不理他们了,江停舟被逗得哈哈大笑,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望向萧奕白,不嫌事大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人家好歹给你送了几年的饭菜,你不会连生日礼物都没有准备吧?”
萧奕白呛了一口酒,没好气地说道:“她都把我家当成自己的后花园了,还要什么礼物?”
“那可不行!”云潇抢话凑过来,忍住了眼底的一丝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女孩子过生日,当然是要送礼物的!”
萧奕白尴尬的咧咧嘴,找着借口说改天补上,几个女人不依不饶的围着他七嘴八舌的数落起来,就连明戚夫人都故意板着脸以长辈的姿态训了他几句,吓的江停舟、江行泽半句话都不敢插嘴,赶忙装模作样的喝酒转移目光,好在这时候后院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叶卓凡搀扶着瘫软的帝仲艰难的走进门,他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礼数就把人扔到了垫子上,自己也直接坐下来倒了杯凉水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个干净。
萧奕白眉峰一蹙,闻到弟弟身上浓郁的酒气味,有些意外,低道:“千夜,你喝酒了?”
帝仲微微抬眼,或许是担心这幅无法控制的身体会暴露什么,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一言不发的坐着,反而是叶卓凡笑呵呵的骂道:“今天难得所有人都回来了,他一时开心多喝了几口,还好我眼尖一早就换位置坐到了他旁边,要不然一头栽下去可是要丢死人了!老熟人就算了,这次还有很多新人啊,第一次见面长官就被灌倒了,传出去岂不是好笑?”
“多练练总没坏处嘛!”江行泽不看气氛的起哄,嘿嘿笑着,“我听说这几年军阁的春选、秋选有越来越多的异族人参与进来,就连白虎那边的正将级别都是仙蟒族的猎魔人,别看异族人体格各异,身体的优劣明显,但是论酒量,那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要是再不好好练练酒量,只怕丢人就要丢到异族去了!”
“酒量有什么好练的,喝多了伤身体,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强。”萧奕白担心的责备了一句,云潇偷偷瞄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许异常,但毕竟这几天闹得不太愉快,她哼哼了两声不好多说什么,这时候花小霜冒了个脑袋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不怀好意的道,“你的礼物呢?你不会也是空手来的吧?”
“他才不会准备礼物呢!”云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知怎么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小声嘀咕,“他连我过生日都没送过礼物。”
“啊?”花小霜惊讶的瞪大眼睛,立马横门冷对叉着腰把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帝仲的酒劲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冷不防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臭骂了一番,又见周围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气氛欢快里带着些许调侃,叶卓凡暗暗推了他一把,使着眼色提醒,“你们不是还在闹别扭吧?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哄好?快别傻坐着了,趁现在她心情好,赶紧过去哄一哄……”
叶卓凡一边说话一边借力把他推到了云潇身边,听见大家的笑声,反倒是云潇红着面庞躲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抓起地上的酒杯慌慌张张的喝了下去。
帝仲本想按住她的手,奈何这幅重创又醉酒的身体散架般不受控制,只能严厉的看着她,低声说道:“你还喝酒?身上那么重的伤,不许喝酒了。”
“这是果酿,不是酒。”云潇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像是要故意气他,立马抓着酒坛子又倒了一满杯咕咚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的回道,“传说海外有三岛十洲,其中有一座名为长洲,岛上有青丘之地,紫宫建于山顶,天真仙女多游于此,而长洲内的仙草、灵药、甘液无所不有,这坛果酿就是长洲的商队带来的,可好喝了!”
“商人就是为了赚钱特意编些花里胡哨的传说骗你们这种小姑娘,那种说辞不信也罢。”帝仲毫不犹豫的反驳,努力将神力游走全身,终于勉强从她手里一把抢过酒杯,他蹙眉放到鼻下,闻着杯壁上浓郁的酒香,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拉下脸来训道,“这果酿比仙草酒后劲都大,不许喝了。”
他说话的同时,云潇已经感觉整个人有点飘飘然起来,看人都出现了重影,皎洁的月光照在她忽然泛红的脸上,仿佛夏日的蜜桃让他呆呆愣神再也挪不开目光,夜风拂动着乌黑的长发,她却因全身的燥热而下意识的拉开了衣领,微闪的火苗在雪白的皮肤下隐约跳动,宛如某种致命的诱惑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云潇懒洋洋的靠着他瘫了下去,很快就神志不清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东西,帝仲轻抚着她的脸颊,倒是有些好笑这两人的酒量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温柔的叹道:“醉了吗……我都说了不能喝。”
不知道为何,他俯身靠近那张红彤彤的脸,全然无视了周围火辣辣的目光,轻贴着额头淡淡的吻落,半晌,白小茶憋得羞红一片的脸蛋斜斜瞥了他一眼,但他只是旁若无人的笑着,就在众人准备借势起哄之际,帝仲的手心里牵扯出一条细细的金光,一瞬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天征府笼罩起来,夜风倏然消失,连飘落在半空的紫藤花瓣都奇异的停了下来。
帝仲抱着怀中还在喋喋不休说醉话的女子,冷眼扫了一圈被镜月之镜直接凝滞的天征府,曾几何时,他和他的同修们历经万般艰难终于跨入了传说中的上天界,那样空旷荒芜、一无所有的世界却让他们欣喜的像个如获至宝的孩子,他们找来世界各地的美酒佳肴,围坐一团敞开心扉的痛饮高歌,那样简单纯粹的开心,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想法。
他们携手在上天界创造出第一个凝固了时空的镜月之镜,以为这样就能留住那一刻的幸福。
上天界终究分道扬镳,而他记忆里最为怀念的时光,竟然会在一个小小的后院里如梦似幻的重现了,让他情不自禁的出手,产生了和当年一模一样愚蠢的想法——停下来,让这一刻的时间停下来,让这院中还在欢声笑语的所有人停下来,只要命运的齿轮不再向前挪动,他就能永远的留在这种虚假的时空里,永远守着心爱的人。
“潇儿……”他轻声叫唤着,明明觉得周围充斥着幸福,可是又有一丝凉意不停袭上心头,温柔的声音仿佛涓涓细水,让一直自言自语的云潇呆呆的出神盯着他看个不停,忽然面露疑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奇怪的嘀咕,“你怎么了?好奇怪啊,你好像换了个人……是我喝醉了,还是你喝醉了?”
帝仲哑然一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云潇真的能一眼分清他们,忽然有些想笑,他慢条斯理地抚着她的发梢,责备道:“既然能分得清楚,当初为什么会认错呢?你不认错人……现在就是属于我的。”
云潇歪着脑袋盯着他,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下去,面前的男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自己,他的眼神里透出深邃的阴影,有种说不清的不安忽然开始萦绕在她的心头,或许是感觉到有点不适,云潇翻了个身想坐起来,然而那双冰凉的手稍稍用力按住了她,然后将她拦腰抱起走进了房间。
:理智全无
太安静了,连他大步踏入也没有丝毫声响传出,过分的死寂让云潇感到了无名的紧张,刚才还迷迷糊糊的大脑也随之清醒了几分,此刻她眼前的人才像是那个因醉酒而思绪混乱的人,将她平放到床榻上之后,温柔又冰凉的轻抚着脸颊,将散乱的发梢撩到耳后,然后慢慢、慢慢的将手指滑落到肩膀,一点点往下拉开松散的衣领。
“回我身边来。”帝仲贴着她的耳根,在将她拥入怀中的刹那难以自制的喃喃,“他从来都不懂得珍惜你,那么不知好歹的欺负你……回我身边来,我一样可以爱你、宠你,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顿时被惊得酒都清醒了过来,云潇倒抽一口寒气奋力想推开他,但那样的怀抱是如此的霸道,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只想死死的抱住喜欢的人,寸步不让的低语,“我不会再让他醒过来了,没有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第三者,如果你不想让他难堪,我甚至可以担下他的责任,军阁也好、飞垣也好,他的一切我都能原封不动的保护好,当然……也包括你。”
“放手、放手……”云潇宛如惊弓之鸟,想推开他又被更加凶狠的按回床上,这样熟悉的场面让她的眼底再次泛起惊恐,胸口上才微有好转的伤在挣扎下疼得她两眼发黑几近昏厥,慌乱之间,她下意识的在掌心凝聚起来火焰,火苗吞吞吐吐宛如细长的小剑,雷电般想要击穿眼前的人!
帝仲的速度比她更快,反手就按住了那团火,微微用力无声的掐灭,他的眼里有失落有绝望,缓缓开口问道:“你想杀我?”
“不是……我不是想杀你。”她本能的矢口否认,但掌心尚存的余温又让她百口莫辩,帝仲似乎并没听到她的话,唇边露出了一抹近乎悲凉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的逼问,“那天他失去控制的侵犯你,你再怎么生气也只是打了他一耳光,可是现在你竟然化火为剑想杀我,这才是你如今的本心吗?”
她摇着头,精神濒临崩溃的一刹那,余光瞥见无数密密麻麻的金线如灵蛇般缠上了她的身体,紧贴着皮肤刺出微弱的冰凉,顷刻之后就是一阵古怪的酥软由内自外的涌来,仿佛全身的骨骼都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的束缚起来,她的手腕一松无力的垂落,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再也聚不起一丝火苗,宛如松了引线的木偶静静的躺在床上。
然而她的全身还是不停地颤抖起来,帝仲俯身看着她,只是他的神色黯然,眼眶微红,是难以掩饰的哀戚,低声道:“他只用了一只老鼠就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可以送你一百只,你是不是也会原谅我?”
他的声音冷淡低沉,又清澈如水,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抵达在她心里,但云潇的脑子却一片空白,所有问话她都无法理清头绪去回答,只能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如出一辙侵略的神情,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的每一个动作也带着怒火、狂乱而暴怒,毫无温柔、毫无怜惜,仿佛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猛兽。
那样冷若冰霜的面孔,让她毛骨悚然的不住痉挛,比神情更冰冷的是他的语气,似乎是将压于胸臆中隐忍了多时的无奈和不甘一点点的剥开,在缓慢宽衣解带的同时不急不缓的淡道:“他和我说了一些话,说他承认你一见钟情的人是我,也承认你惦记了很久的人是我,但他又问我……是否真的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