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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严肃的脸上略有动容,羽都的人口相比东冥和阳川要少很多,但是有非常多的异族人群居在此,人类和异族之间他还能看出来差距,但异族和化形之术,那是真的很难很难以肉眼去猜测,若真的如云潇所言的那样,他想在人口密布的羽都找到混入其中的魔兽,无异于海底捞针,要是一不小心惊动它们在城镇里露出原身,不仅仅是要引起恐慌,更要命的是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云潇见他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微笑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凑到他面前认真的道:“你先别着急,总会有破绽的,受伤了就要先治伤,你不要以为修行高深的魔兽都能和我一样有快速自愈的能力,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也得乖乖的找药吃,如果是以化形之术潜入城镇,多半会在医馆附近找地方休息,等天黑了我们进城转一转,毕竟是同类嘛,或许我能发现它们。”
他认真看着云潇,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半天才反应过来捏着对方的鼻子骂道:“谁和它们是同类了?你就是你,别把自己和它们混为一谈。”
云潇咯咯笑着,眼眶微微一红,在人类的身体被烈火烧成灰烬之后,她一度不能接受如今的自己,总觉得这个虚假的形象充斥着陌生和拘谨,尤其是在面对亲人好友之时,这样的感觉搅得她心乱如麻,好几次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要见人了,可是她所爱的人、尊敬的人、自幼相处的所有人都坦然的接受了崭新的她,也让她能一点点敞开心扉,接受现在的自己。
云潇扑到他怀里,她的脸上极快掠过了一丝幸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催促:“好好好,别争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好不好?你不是要去找海军的百里元帅嘛,就在隔壁,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倒是不需要你陪着,不过……”他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立刻拉紧了云潇,“羽都太危险了,我还是得带着你才能放心……”
话音未落,他被外面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吸引,一时来不及思考立马抓着云潇躲进了旁边高大的柜子,柜门“吱”的一下关闭的同时,房间门也发出“吱”的声音被人推开,万万想不到他也有进入军阁还需要躲起来的这一天,云潇靠在他的胸膛上憋着笑满脸通红,他只能一边摆着手势让她不要出声一边小心的透过缝隙往外张望。
进来的人竟然是他曾经的副将征帆,在北岸城事件之后,他被义父百里元帅强行调到了海军,从此就跟着元帅才对,怎么好好的忽然出现在这里?
征帆匆匆走了进来,只是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完全没有血色,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里,血丝密布,他匆匆扫了一眼桌上一堆文件,直接快速摞在一起看也没看,又随意的擦拭了一下灰尘,左右环视了一圈,最后检查了一下窗子有没有关好,在做完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事情之后,征帆反而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然后用力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笑了一下,他深呼吸,抬起双手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然后就准备调头离开。
萧千夜看着奇怪,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敞开的门,正好这时候没有其他人,索性心一横直接从柜子里跳出来。
征帆吓了一跳,还没看清忽然冒出来的人影究竟是谁,余光瞥见一束黑金色的刀光精准的击中房门,萧千夜反手关上了门,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征帆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僵硬的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从柜子里爬出来的云潇,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瞳孔一缩惊喜的低呼:“少阁主!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萧千夜奇怪的问话,征帆一刹脸颊通红,低头回话,“叶少将还在停职中,徐舟副将和三名队长阵亡,剩下的赵晋副将和四名队长都有伤在身,军阁现在群龙无首,元帅就让我把人接到隔壁海军养伤去了,我……我担心这里长时间没人,万一有东西送进来看不到,所以就时常过来看一看,顺便擦擦灰。”
萧千夜无奈的看着他,羽都本就是海军本部所在地,关于禁地的调查报告能送到军阁,那海军自然也会有,这家伙肯定还是舍不得这里,才会找借口过来吧?
:重返小秦楼
“好了,先不说这些。”萧千夜拉着他大步跨到桌子旁,翻出自己刚才查看的那份报告开门见山的问道,“青鸟发现的那三只魔兽,仓鲛、九婴还有大风,现在到底找到没?”
“没、没找到。”征帆情不自禁的站直,好似回到了当年并肩作战的时候,习惯性的回话,“仓鲛那边一直是海军在盯着,只要水虺稍有动静汇聚成体型稍大一点的蛇或蛟,军舰上的火炮就能直接把它打成粉末不让那些东西靠近城镇,九婴和大风目前都是下落不明,不过前几日天马那边来报,说是在雪城附近也遇到了一只,如果是同一只的话,眼下九婴应该已经转移,但是大风还是杳无音信,青鸟昼夜不间断的在魑魅之山巡逻,可还是一无所获。”
萧千夜想了想,默默和云潇换了一眼神色,问道:“城中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人闹事?”
征帆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其实一年前北岸城海啸之后,城里一直就不是很太平,现在大多数人手都被安排去追捕禁地里的魔物,城里就时常有些地痞混混趁乱闹事,不过小打小闹的,眼下也没功夫去管他们,元帅说只要不闯大祸,等过了这一阵再去收拾他们。”
“青鸟现在情况如何了?”
提到这个,征帆的眼眸一亮,喜道:“对了,您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昨晚上收到帝都的传令,说叶少将已经正式回岗,应该明晚就可以到了。”
“卓凡要回来了?”萧千夜也是倍感惊喜,帝都一别之后叶卓凡的状态就一直让他担心不已,如果能放下过去重新振作,对眼下危机四伏的飞垣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征帆连连点头,也笑了起来,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之前我听元帅说叶少将把上头惹得暴跳如雷,要是再浑浑噩噩下去,就要直接革职了呢!还好、还好他总算挺过来了。”
萧千夜微微抿了抿唇,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地,明溪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要不是和叶卓凡还有血缘上的亲情,他联合公孙晏差点在帝都城搞巫术法阵,换成其他人肯定早就革职查办了,偏偏这两个都算是明溪的弟弟,这才法外开恩护短忍了这口气,不过飞垣现在四面危机,要是叶卓凡继续一蹶不起,择优让能者接替他的位置就是大势所趋。
“征帆。”萧千夜忽然低语,认真的看着他,嘱咐道,“明天晚上让他去小秦楼见我,还有赵晋和四个队长,让他们一起来见我。”
“好!”征帆一口应下,过了一会才感觉有些不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萧千夜拍着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除此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征帆,你相信我,我不是逃犯。”
征帆抬起眼睛,盯着曾经顶头上司坚忍如刀的目光,明明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干练容颜,眉梢眼角又尽是温柔之色,让他情不自禁的放下所有警备,心甘情愿的选择相信他的每一个字。
“好。”再次回复,征帆退后一步对他低头鞠躬,然后立刻转身离开,也没有惊动分部里驻守的其它士兵,萧千夜也转向云潇,说道,“阿潇,我们直接去小秦楼等着吧,那里是公孙晏的地盘,能掩人耳目。”
云潇虽然是顺从的点头过来牵住他的手,嘴上还是小声的询问:“你不要去找百里元帅了?”
他苦笑了一下,虽然心中还是担心老人家的安危,但此刻情况迫切容不得他节外生枝,只能边走边找着借口:“义父身边多半还有其它四海的大将,人家可未必会相信我,指不定前脚进了海军的大门,后脚又要被人追着跑,算了,既然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义父那里有征帆在我也可以放心,这次就不过去了,免得给他添麻烦。”
云潇眨眨眼睛,自然是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他的真实感情,但他很快扬了扬眉,掩饰了脸上的担心,两人矫健的掠出军阁,继续往城中小秦楼方向加快步伐。
北岸城相比上次过来要热闹了不少,至少满城的难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虽然大多数还是些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好在没有人再露宿街头,云潇忍不住好奇的张望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第一次和师兄来到这座海外孤岛,最初到达的城市就是北岸城,那时候师兄说飞垣非常的排外,可我却在城里看到了好多游人,当时还觉得师兄是不是太夸张了,可慢慢的我才发现,你们是真的很不喜欢飞垣以外的人哎!”
她一边说话,一边推了推思绪神游的萧千夜,见他一直愁眉紧锁的模样,找着话题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又道:“我进城那会正好赶上热闹的海市,城里除了外来的游人,还有好多好多长相怪异的异族人,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可是第一眼就好喜欢这里,这不比昆仑山有趣多了嘛!”
“现在还喜欢这里吗?”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接了话,心疼地看着她,唇角边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云潇点了点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这一年多的创伤在此刻的她身上似乎全部消失了,有的只是并肩同行的那份坚持和信任,轻轻咬着嘴唇嘀咕道,“喜欢,当然喜欢,我喜欢的人在哪,我就喜欢哪。”
他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把她拉到怀里,低头吻在额心,这个吻轻柔的如同温暖的羽毛,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映着愈渐暗沉的金色夕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万籁俱静,全世界只剩这个轻而淡的吻。
怀中的女子是在一瞬间出于某种强烈的惊恐而战栗了数秒,之后才一点点安静下来,他抱着云潇,能感觉到对方心脏中的火种在数秒之内剧烈的跳动转变,那么深刻的伤痕,总是在他每一次拥抱亲吻的时候不受控制的涌出,让他心疼又懊恼,他知道云潇一直在尝试遗忘,也希望时间能成为最好的良药,总有治愈伤痛的那一天。
在他恍惚之际,一直强忍着心痛默默握紧她的手,半晌才心神不宁的往另一个方向毫无焦点的望过去,脑袋里蓦的闪过一个念头,神色也瞬间黯淡。
云潇盯着他,忽然踮脚在他额心上也快速亲吻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笑咯咯的拉着他在大街上狂奔起来,她身上的火光将落寞的大街照的熠熠生辉,在明晃晃的光芒之下,又悄然掩饰了两人的面容,旁人只看见两道轻快的身影风一样一闪而逝,留下一路温暖的火焰星子,如散落的萤火虫,很久之后才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一起湮灭。
小秦楼作为北岸城赫赫有名“有背景”、“有靠山”的黑店,此时已经关门歇业多时了,就连外头窗檐上高悬的昂贵流光纸灯笼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他推了一下门,发现这么大的酒楼竟然没有上锁,但大堂里摆放的所有贵重物品都还好好的在原地无人敢动坏心思,从柜子里上好的陈年老酒,到镶金带银的茶具灯具,都保持着他当时离开的样子,好像时间在这里也悄然凝固一般。
事隔一年,再次踏上这家改变了他一生的酒楼,看着熟悉的风景,熟悉的物品,忽然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渐渐从心底里漫上来。
云潇关了大堂的门,挥手用火焰将满地的灰尘一扫而空,不可置信的边走边看,感慨道:“哇!不愧是有公孙晏在背后撑腰,刚才征帆还说城里有地痞混混趁乱惹事,可是你看这里,不关门都没人敢进来偷东西!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是那家游手好闲的贵公子呢,原来真的有点本事嘛。”
“北岸城以前是飞垣唯一的对外海港,所有的生意想出入海走官道,都要经过镜阁的批准才行,公孙晏可是一尊财神爷,谁敢得罪他?”
云潇本来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回答了,再想起他曾经的身份,不禁产生了莫大的好奇,追问:“都说军镜墨三阁并立,但是明溪以前是皇太子,想必三阁应该是尊墨阁为首的吧?那你们两哪个厉害?”
萧千夜顿了顿,虽然立即就感觉到曾经的那份不甘再度涌上心头,仿佛将所有的记忆都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但现在的他只是轻松的笑了笑,也不避嫌的回答:“那自然是公孙晏更加厉害,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在那个位置上,不要说‘父母’,多少人恨不得把他捧为‘祖宗’,而且他是明溪的表弟,单靠这层关系就没人敢惹了,黑白两道都得让着他。”
云潇咯咯笑着,这些话本就在她预料之中,好在看他的神色也早就放下了过去,索性拍着手阴阳怪气的嘲讽:“好事都被人家占了,你们就只会被人嫌弃,到处挨骂吧?”
他耸耸肩膀,找了张椅子靠了过去,长长舒了口气,神色似乎有一刹那的细微变化,回忆道:“确实是挨了不少骂,我倒是还好,毕竟帝都出身,怎么着不敢当面骂我,我手下那些人呀……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恨不得直接动手揍人,为这事我都挨过不少罚,不过也懒得管,人总是要找地方发泄情绪的,辛辛苦苦的执勤巡逻,回来还要被不明真相的百姓打骂,换了谁也忍不了。”
云潇心里咯噔一下,笑容也是微微一滞,望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心里一阵无形的绞痛,走过去靠在他身上,低声:“你现在不是挨了最狠的骂?要是在心里憋得难受就说出来,再不行我可以陪你过几招练练手,但你的让着我才行。”
“让着你?”萧千夜倒不以为然,目光一转,落到云潇身上,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各有所思,他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多谈,于是叹道,“姑奶奶,我哪里是你的对手,你该让着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