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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靖眨了眨眼睛,少阁主是他的顶头上司,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焦虑的语调和他说话,南靖也立即正襟危坐,低道:“您说。”
萧千夜感激的看着他,但一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难免心头还是惆怅万分,许久只是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南靖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正色道:“少阁主,我知道飞垣有很多很多关于您的传闻,也知道东冥、阳川发生的那些事情和您有关系,但您相信我,在我心里您永远是大哥,我出生卑微,如果没有遇到您,现在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庸人,说不定早就被雪夜叉吃了,我有什么能帮您的,您尽管告诉我!”
南靖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是如雪原的冰那般不带丝毫杂质,萧千夜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道:“我确实是要带她去冰河之源,但是眼下她保护不了自己,我又不得不离开她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你找几个信得过兄弟,在冰河之源附近守着,那地方之所以会让魔物敬而远之,其实是因为以前凤姬住在那,但是现在凤姬不在,我实在担心把她一人留下会有危险,南靖,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帮我守着她,别让她再出事了。”
他在说话的同时,自己的手也是情不自禁的颤抖,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深深凝视着云潇始终宁静的脸庞,终于浮现出一抹悲凉和绝望:“我知道白虎军团现在人手已经严重匮乏,这种时候还对你提这些要求真的很为难,可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了,南靖,你要是觉得很难办那就算了,只要别让军队太接近那里就好。”
“好。”南靖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那般果断反而是让萧千夜不可置信抬起眼,南靖却是毫不动容,声音冷肃,“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嫂子。”
萧千夜抵着眉心,第一次感觉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是值得的,他放弃一切想要保护的故土不仅只有诅咒他谩骂他恨不得逼他去死的人,也有曾经出生入死,至今仍对他不顾一切伸出援手的人,自他决心开始“弑神之计”以来,从霍沧到义父,从昆鸿到安格,再到三郡主和南靖,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帮助自己信任自己?!
他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
许久,萧千夜霍然抬头,眼神一掠而过坚定的光,低道:“南靖,谢谢你。”
然后他轻轻将云潇平放在地上,又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帽檐,最后才站起来从地上拔出古尘,南靖看着他虽然缓慢但极为稳重的动作,一瞬间好似感觉曾经的那个人又回来了,萧千夜看了看南靖,再看了看云潇,轻声说道:“阿潇,你和南靖在这里等我一会,雪夜叉一定还藏在村子里,等我杀了它,回来就带你去冰河之源好好休息。”
“少阁主……”南靖本能的提剑想跟去,萧千夜摆摆手,指了指云潇,认真的说道,“南靖,这座村寨看着像废弃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也曾遭遇过魔物的袭击,我看这里背靠巨型冰川雪峰,虽然雪夜叉不擅长爬山,但是雪罗刹似乎是喜欢隐于山坳的魔物吧,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守好嫂子。”
南靖面容一僵,一只雪夜叉体型就已经高达七八米让他们倍感费劲,难道这种地方还有那种二十米高的巨型雪罗刹出没?
他才一分神,门“吱”的一声响,萧千夜已经一个人提着刀走向漆黑一片的村寨,南靖只能顺从的坐了回去守在云潇身边,四下里安静下来之后,他有些好奇的凑近,取出怀中小小的晶石放到她身边看了看,这一看,南靖发出一声轻轻的低呼,军中早有传闻说少阁主喜欢一个中原来的姑娘,据说是他的同门师妹,甚至还是灵凤族的后裔,如今第一次见着,果真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庞,和他偶尔瞥见过的那位百灵之首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但……似乎总是哪里有些违和,她看着只是一直在静静沉睡,但脸色也过于惨白了,就连嘴唇都泛出淡淡的白色,整个人就像是冰雕一样不真实。
忽然间,南靖心中有种惶恐不安,从胸臆里吐出一口气,忽然探出手放在对方鼻下探吸,又立即触电一般的跳开几大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宛如睡去的女子。
没有呼吸……她没有呼吸?难怪那样苍白的脸庞一直透出沉重的死气,他从一开始就总得有些不对劲,少阁主不远万里,竟然是带着一个已死之人?
豁然想起这几个月军中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南靖的心底难免还是有几分沉不住气,据说帝都调派青鸟和三翼鸟前往阳川并不是去协助赈灾的,而是让他们漫无目的的在大漠上日复一日的挖掘一种海魂石黑棺,在人手极为紧缺的前提下,上头竟然还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挖掘那种东西!最主要的是黑棺里的东西,据说并没有可以冲国库的金银珠宝,也没有能威胁到治安的危险试体,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在挖,而在这持续半年的挖掘中,似乎有人见过和少阁主极为相似之人出现在黑棺附近,并且比所有人都更加紧张黑棺里藏着的东西。
南靖艰难的低头看着云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这些离奇的传闻和这个看起来已经死去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咬咬牙想起刚才少阁主搂着她温柔如水的模样,还是收起了武器重新坐下守在她身边。
:夜叉罗刹
果然出了门往雪峰走,一路都是溅射而出的妖蓝色血渍,雪夜叉的血液会呈现出淡淡的荧光,在黑幕下很清晰就能看见。
对如今的他而言,雪夜叉也不再是什么棘手困难的魔物,无非就是瓮中之鳖,随手就能轻易铲除,真正让他防不胜防的,只有人心。
豁然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萧千夜下意识的顿步,他就站在雪夜叉荧蓝色的血渍中央用力抬手按住眉心,胸口忽然间泛起剧烈的起伏急促地喘息,金银异色的眸子里浮动着狠厉的杀意和无穷无尽的恨,伴随着雪原凄厉的风,萧千夜的嘴角也露出一丝更加深刻的冷笑,那个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名字,那张他一秒都不愿意多看的脸,却一手造就了他此生最为惨烈的一场噩梦。
现在,他能清楚的记起那个人的每个名字,从最初的的代号“三十三”,到混迹风月之地的男宠“阿政”,再到天尊帝身边炙手可热的新人“朱厌”,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像一把尖刀在他心中重重的划过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慢慢抬起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目光好似能穿越高空看到遥远的上天界,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将上天界拖下凡尘,就已经被尘埃里最卑微的人狠狠刺了一刀。
那家伙现在还活着吗?是不是已经被明溪处死了?他这半年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如今突然想起来,竟还有些微妙的惆怅。
萧千夜转动着手臂,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刀,被古尘的刀锋所伤是无法愈合的,哪怕那是一个被改造的不人不鬼的怪物,也不可能在洞穿胸膛的伤势下活到现在吧?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吗,他把阿潇扔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让他在大漠里像个疯子一样苦寻半年,然后自己就那么干脆的死了?
不行,就算他真的已经死了,自己也要挖出他的尸体,找回他的魂魄,让他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哼。”他对着寒风冷哼一声,声音平静而犀利,继续往前找寻,雪夜叉留下的血渍越来越明显,到一处楼房前已经呈现大片的血泊,萧千夜左右打量了一番,伽罗的环境并不适合建高楼,这种两层高的酒楼已经是非常罕见了,从被冰封的牌匾来看,此处应该是曾经的中心酒楼,房屋并没有很明显的破坏痕迹,好像在人群消失之前,并没有遭遇什么猛烈的攻击。
但这样看似反常的表现反而坚定了他内心的猜测,这座雪峰里一定还藏着雪罗刹,罗刹鬼喜欢将人群驱赶至固定场所一齐食用,所到之处多半会呈现出诡异的平静,如果在雪域发现这种一个人都没有的大型村落,周边又恰巧有冰川雪峰,那么十之八九附近就会有罗刹鬼出没。
萧千夜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雪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目光在紧盯着他,他轻笑一声,不慌不忙的推开酒楼的高门,被寒风冻住的门整个“噼啪”一声砸在了地上,里面的座椅也早就附上一层厚实的寒冰,萧千夜大步迈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里面重伤的雪夜叉,它高大的身躯一半捅穿地板,将一楼和二楼打穿,眼见着一个人走进门的年轻人,龇牙威胁着发出一串低嚎。
萧千夜用脚尖挑过一条长凳,古尘轻轻敲碎上面的冰层,然后漫不经心的坐了过去,慢声细语的道:“怎么,我没穿那身制服,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雪夜叉是懂人语的,听闻这句话,真的认真的端详看了他许久,不过一会,雪夜叉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惊恐,明明自己才是魔物,此时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顿时语调就变得心虚而紧张,支支吾吾念叨了半天没人能听懂的话,飞垣各地的魔物都不会主动和军阁起冲突,毕竟人家手里的武器是专门为了对付它们而制作出来的,即便是体型占优的魔物,也不会自讨没趣。
萧千夜笑了笑,看着桌上还好好摆放着的茶具,用力捏碎上面的冰,端着空杯就递给了那只被吓破胆的雪夜叉,淡淡看着他,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着让魔物胆战心惊的话:“你们都长一个样,坦白说我其实分不清你们谁是谁,我依稀记得上次抓到雪夜叉是三年前的事了,大概也是这个时节,也像今天一样下着暴雪,也是追了一百多里地,把它逼到了角落里,它还哀求我放了它,我问它为什么要屠村,它也说不上来。”
他顿了顿,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魔物,继而问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屠村?别告诉我你饿了,我知道你们这种魔物不吃人也一样能活,但凡你们杀几只兔子狐狸,我也不至于大老远追杀,雪地的路又不好走,我好歹不怕冷,可我那些士兵,每次都冻的皮肤溃烂,就为了追捕你们,一群可以不伤人、却非要找刺激的魔物。”
雪夜叉哆嗦了一下,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想起了某些深入骨髓的恐怖记忆,面前的年轻人虽然没有身着那身干练的银黑色戎装,但说话的语气,动作无疑都在说明他就是那个让魔物闻风丧胆的军阁主,这八年以来,这个人在四大境来回巡逻,每年在伽罗境内逗留的时间也只有两个多月,每次都会让依循本心肆意妄为的魔物收敛行动,否则就是一场严厉到让魔物也会头皮发麻的追杀。
“到底是为什么呢?”萧千夜还在重复之前的问题,不知是被什么事情影响了情绪,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阴霾,他将长凳往前挪了几步,索性和这只雪夜叉面对面,像个老朋友叙旧一般继续说道,“真的只是为了找刺激是不是?哪怕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百害无一利,你们还是会本能的去伤人、吃人,就为了那一瞬间的快感,你们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
雪夜叉往后退了退,它原本就已经紧挨着墙,这一退让整个酒楼都在战栗,萧千夜抵着眉心笑的恐怖,摇头自言自语的喃喃:“他其实也是一样,他在底层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明白杀了阿潇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他一定知道的,可他还是那么做了,甚至做得更加疯狂,你知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满身都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被埋入五百米深的荒漠里,就因为你们这种东西想要寻求快感,就让她一个人死在那种地方!”
雪夜叉一脸惊慌失措,显然不明白眼前人此时到底都在发什么疯,但一瞬感到某种深刻的杀气,本能迫使它重新握住手中的长叉,一下子撞倒后面的墙壁夺路而逃。
萧千夜依然只是坐在那张长凳上,嘲笑自己竟然会把这股怨气发泄在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魔物身上,是不是在魔物的眼里,他才是那个比恶魔还要恐怖的疯子?
他冷哼一声,随即提起古尘沿着血迹追出,那只雪夜叉已经被南靖带队围攻受伤,不过是强弩之末,自己竟然还这么婆婆妈妈的跟它废话那么多,简直就是脑子有病,他竟然在质问一只魔物为什么要杀人?
一路追至大雪峰下,雪夜叉绝望的看着悬崖峭壁,只能孤注一掷的转身面对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在一声凄厉的长鸣过后,整个雪峰都为之震撼,萧千夜将古尘换至左手,黑金的刀锋隔着百米的距离直接横劈出一道刺目的金光,那道光砍过雪夜叉的身躯,又重击在后方的冰壁上,竟将藏于山后另一只更大更凶猛的雪罗刹也重创呕血!
雪罗刹身高近二十米,在它栖息的山坳里,满地都是冰裂的残骸遗骨,它一口血喷出,让半个村落染上一层血色,炽热的血被严寒的风一吹,散出腥甜的血气味,然后迅速被冻结成冰。
萧千夜并没有给它还手的机会,本来心情不佳下手更加锋芒,古尘紧贴着罗刹的喉咙割下硕大的头颅,又在五米高的头颅砸进城中的一瞬间点足跳起,安稳的落在另一边还算干净的屋顶上。
这些曾经让他倍感棘手的夜叉罗刹,让他在雪原上吃尽苦头,每一次剿魔行动都让军阁损失很多很多年轻的战士,可如今在古尘的刀口下也不过一瞬毙命,如此不堪一击,可他却一秒也没感觉到自己变强了,反而觉得自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只能对着几只魔物发泄心头的悲痛和愤慨。
冷风从脸颊刮过,将眼底的血冻成红色的冰,萧千夜吐出一口气,一回头,豁然看见一抹阴影从另一侧的山中掠出,往村口方向逃窜出去。
他的心骤然停顿了一下,悚然一惊,雪罗刹……有两只!
阿潇!南靖!脑子里瞬间迸出两个名字,萧千夜提刀追出,眼见着那只二十米的雪罗刹就要一脚踩碎那间小屋的时候,六式在一瞬幻化成型击中魔物巨足,又在它失去平衡即将砸落之际一刀砍入肩头,拼尽全力让这个庞然大物扭转了方向,重重的砸落在另一边!
短短的数秒,萧千夜额头大汗不断,双手都在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再也不顾上还在苟延残喘的雪罗刹,飞奔踏入。
:飞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