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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对方只得应和着找借口退了下去,靖守公上次滥用海军的火炮差点在帝都城惹出大事,这会心虚的很正在想方设法的拉拢这个人,但是朱厌只是默默凝视着湖面的金线,这一战还好是在星罗湖上,受到下方十殿阎王残阵的影响,金线之力才能勉强抵抗住萧千夜的攻击,他又扭头往东面看过去,司天元帅早已经一言不发的往军阁本部方向离开了,只是当时那种厌恶的眼神,像极了萧千夜看他的样子。
对军阁而言,军令无疑是高于一切的,至于对错,那都不重要,司天是现在的代理阁主,就算是对自己嫌恶至极,也不能公然允许一个逃犯在帝都城公然冒犯。
也是搞笑,萧千夜自己的处境一塌糊涂,竟然还要顾及司天的处境,他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吧?怎么偏偏对某些人如此心软?
他竟然会因为这种奇怪的理由侥幸逃脱?!当真不可思议。
朱厌闭了一下眼,感到可笑又可悲,他们那种自身能力极强的人,居然会屡屡被这种东西束缚手脚,果然官场的斡旋,人情和世故才是真正的绊脚石吧?
他摇了摇头,忽然有些疲惫,毕竟是从阳川以极限速度折返帝都,没来得及歇上一会又被萧千夜杀上门来,这会即使是被改造的如同怪物一般的身体也必不可免的感到沉重的疲惫,朱厌想了想,转身往外城走去,不过一会就回到了曳乐阁,这段时间曳乐阁的生意淡了很多,大白天几乎都见不到人,只有在入夜之后才能有几个客人,兰妈妈摇着团扇坐在大堂里唉声叹气,也没瞅见他进来,自言自语的发着牢骚,抱怨着生意难做。
“兰妈妈。”朱厌凑过去,那张好看的脸直接就晃到了兰妈妈鼻尖上,兰妈妈这才恍惚的抬了一下眼皮,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口叫出了他的花名:“阿政?”
话音未落,兰妈妈脸色一沉,豆大的冷汗沿着脸颊就滑了下来,立马又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跳起来改了口:“朱厌大人……哎呀,您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朱厌倒也不介意,随便找了个软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兰妈妈虽是春风满面的模样,实际后背陡然发出了一阵颤栗,朱厌转着手里的酒杯,抬眼扫了一眼冷清清大堂,忽然问道:“生意这么差了吗?我记得以前您的曳乐阁可是从早上张罗到晚上,经常姑娘都不够客人挑,人呢?都去哪里了?”
“哎呀,您就别明知故问了!”兰妈妈赶紧止住了话题,尴尬的压低声音,朱厌的眼睛闪了一下,阳川碎裂之后,上头有意整顿周边五城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兰妈妈和靖城多家青楼都是故交,这会缩着脖子小心行事也是对的,他忽然感到有些无趣,想了想,凑过去小声的道,“生意这么差还,怕是工钱都发不出去了吧?不如这样吧,你去找个姑娘来陪我,若是能让我满意,也算一笔大单了。”
兰妈妈瞪着眼睛看着他,朱厌确实时不时会来曳乐阁休息,但从来只是找地方吃饭睡觉而已,一次也没点过姑娘作陪啊!
她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好好的改了性子,但也不敢拒绝现在的朱厌,兰妈妈仔细想了想,眼珠在咕噜咕噜的转着,好半天才又谄媚的凑过来,小心的问道:“那个,您……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朱厌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他曾是这里的男宠,自然是来者不拒,但如今身份转变,这个熟悉的兰妈妈竟也搞不清楚他的喜好,兰妈妈的陪着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朱厌认真的想了想,脸色却慢慢变得阴郁起来,他的眼前一直摇摇晃晃着那张苍白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咔”的一声,朱厌无意识的捏碎了手里酒杯,兰妈妈倒吸一口寒气,不知自己哪里惹怒了他,顿时不敢再献殷勤。
“都喊出来吧,把人都喊出来。”朱厌用力揉了揉眼睛,兰妈妈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几分钟就将曳乐阁所有的姑娘家全部喊来的大堂,一个个并排站好等他挑选,朱厌眼里的光冷酷而淡漠,真的是认真细致的逐一扫过每一个人,然而这群淡妆浓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和他眼里的那张脸融合,更没有一个能和她有半分相似。
许久,朱厌厌烦的低下头,重新倒了一杯酒,淡淡问道:“还有吗?”
“全都在这了。”兰妈妈看着朱厌唇角冰冷的笑意,又见他再次抬起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才落在后排一个身形高瘦的姑娘身上,朱厌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低道,“就她吧。”
“哎,好的,嫣儿你快去准备一下!”兰妈妈松了口气,殊不见这一刻朱厌满脸都是厌恶,冷声问道,“凤澡池今日有客人在吗?”
“没呢!”兰妈妈立即接话,见他已经起身往楼上走去,飘来一句淡淡的嘱咐,“让她在凤澡池等我,就是以前……四娘喜欢的那个雅间。”
时隔数月再度提起旧情人的名字,朱厌略显难受的闭了闭眼睛,那或许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爱他的人,会精心从各地给他挑选礼物,会不惜一切的哄他开心,即使他从来也不喜欢那些东西,可偏偏……她也死在了自己手上。
四娘曾说过,会在地狱里等着他到来,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岂不是比地狱更加黑暗?
:休憩
凤澡池一切如初,中央水池依然飘着白雾,只是没有了穿梭其中的男宠和女客,显得有几分冷清。
朱厌慢步走过去,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嘴角标志性的笑却在一点点消失,直到眼眸完全失去神采,慢慢推开那扇熟悉的雅间。
还是一样豪华的八步床,铺着柔软的被褥,紧挨着的那张贵妃榻上,也还放着那支翠绿色的玉如意,朱厌在门口呆呆站了好一会,然后才无声叹气抬步踏入,雅间里依然燃着四娘喜欢的那种玫瑰香薰,就连面前半月形的矮桌上也都摆着曾经她爱吃的甜点和水果,他微微勾起笑唇,随手拿了一粒葡萄塞进口中,明明是甘甜的汁水此刻却带着奇怪的苦涩,让他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朱厌大人……”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喊,是才换好衣服的嫣儿紧张窘迫的站着不敢进来,朱厌坐在床榻上,看她穿着一身娇嫩的粉色,衬的皮肤更加雪白,一下子眼前晃起那张苍白带血的脸,朱厌的脸色也顿时有几分难看,嫣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朱厌在脑中想了想,对她招招手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嫣儿只是答应了一声点点头,其他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朱厌忽感无趣,指着旁边的贵妃榻命令:“坐下吧。”
嫣儿顺从的坐过去,朱厌挑了一粒葡萄递过去,问道:“尝尝味道。”
她只得照做,曳乐阁怎么说也是帝都赫赫有名的风月之地,虽然之前闹出些事端,但毕竟过去这么久也早就被左右逢源的兰妈妈摆平了,这些葡萄是从羽都买回来的珍品,是专门招待贵重客人的时候才会摆出来,一口入喉甜汁如甘露一般沁人心脾,朱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面色满足的表情,自己却是凛然冷笑,淡淡问道:“甜吗?”
“嗯,甜的,您也尝尝。”嫣儿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朱厌摇头,将剩余的葡萄全部扔给她,道,“可我吃着又酸又苦,你喜欢,那你吃吧。”
嫣儿吃了一惊,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葡萄,只见朱厌已经在豪华的八步床上连鞋子都不脱就躺了上去,展开双臂直勾勾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呢喃道:“你又是怎么被卖到曳乐阁来的?”
“我?”嫣儿指了指自己,不敢隐瞒,“我是好几个月前被雅夫人卖过来的,雅夫人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了,把手下好多姑娘全部卖了。”
“赵雅?”朱厌心头一动,忍不住想笑,赵雅那条美人蛇是看到高成川死了想要卖了这些女人跑路的吧?她要是那时候就跑了或许现在早就安全了,偏偏就是不死心非要跟着高瞻平赌这一把政变,果不其然又是一败涂地,他叹息着摇摇头,忽然就来了兴致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示意嫣儿靠过来,翻身就将她按在身下。
朱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神色有些恍惚,坦白说,这张娇滴滴的脸和云潇那种清冷截然不同,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一直控制不住的颤抖,除了害怕再无其他。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呢?那个女人临死之前,眸里也没有露出过害怕的眼色。
豁然间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朱厌捂着喉咙干呕了一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身下的嫣儿更加紧张,全身都开始止不住微微打颤,朱厌冷冷盯着她,厌烦的抓起枕巾就盖在了嫣儿脸上,其实不去看她的脸,这幅高挑清瘦的身形倒是和云潇很像很像,他坐起来,慢慢揭开胸口的衣服,看着雪白的胸膛因惶恐而剧烈的起伏,脑中有种迫切的冲动,迫使他弯下腰,将耳朵紧贴在胸口处静静听着心跳声。
不一样,就算盖住脸,就算身材很像,但那种独特的心跳声是别人不可能拥有的。
朱厌失落的撑起手臂,心烦意乱,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矮桌上摇摇曳曳的烛光,他坐直身体,呆呆看着烛火,将手指伸过去放在火焰上——灼烧的刺痛立即传来,虽然微弱,但却让他心中一阵狂喜,朱厌并指成刀将蜡烛连着火焰一起割下一小节,小心翼翼的拖着手心,另一只手按在嫣儿胸口上,赫然用力直接捏了下去!
雅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让整个曳乐阁的人都停下手里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朱厌没有理会身下挣扎的女人,他只用一只手就让嫣儿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床上完全动弹不了分毫,在被他徒手撕开的胸膛中,血水如泉顷刻染满床褥,他依然是小心的拖着手里的烛火,将伤口扯得更大更明显,又用灵力保护着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不至于快速死去,火焰就那么被放入心中,朱厌欣喜若狂的快速将伤口挤压按住,再度弯腰将耳朵放上去细细倾听。
那颗心的跳动是如此剧烈,带着让他无法按捺的火焰之息,他并不掀开嫣儿脸上的枕巾,就隔着那块纱巾用力亲吻,身下的女人在剧烈的抽搐,像极了那一天因血脉排斥而产生剧痛的云潇,他不顾一切的按住手脚不让她乱动,不知过了过久,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心脏处的炽热,朱厌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他冷眼看着身下再也不会动弹的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去摸娲皇剑再继续刺入致命的两刀,又在触及剑柄的刹那忽然震了一下——娲皇剑在之前星罗湖一战被古尘砍成两段,朱厌呆了一瞬,豁然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走下来,坐在旁边的贵妃榻上,不顾满手的血污捡着葡萄一粒一粒塞入嘴里,直到吃到最后一粒,仍是感觉口干舌燥,胸间一片沉闷。
他将紧闭的窗子推开,让外面的阳光照在那张血淋淋的八步床上,那样艳丽的红色和女人洁白的躯体混合在一起,映照着刺目的光,让朱厌恍如失神的看了许久。
豁然想起被他深埋在大漠之下的人,那个再也见不到阳光的女人,朱厌揉着额头低笑起来,他不该对云潇动手的,就算他能将所有证据毁去,就算他能让萧千夜再也找不到她,但杀了云潇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好处,现在所有的高官权臣都在想尽办法的巴结自己,他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甚至得罪天尊帝,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
可是……可是就是控制不住,想得到她,再毁了她,哪怕没有一点好处,他也想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