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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门外传来一声叫苦不迭的哀怨,兰妈妈满头大汗跑了进来,一看两人箭弩拔张的架势更是吓的不知所措,她尴尬的看看萧千夜,又讨好一般转向风四娘,最后狠狠瞪了阿政一眼,干咳了几声,用手上的团扇小心翼翼的拦在风四娘身前,苦笑道:“四娘您别生气,这事都怪阿政不好,您要怎么罚他都成,我们绝不求情,您行行好别在这动手……”
风四娘瞥了她一眼,兰妈妈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连忙转向萧千夜,但她却不敢太过靠近这个人,只好掩面小声的劝道:“萧阁主,人也找到了,看衣服都还好好穿着呢,阿政也没对她动手动脚,您消消气啊,饶了他吧。”
“我说了要带他回去。”萧千夜分毫不让,认真审视了一番,在这样的复杂的局势下,那个男宠竟然还保持着冷定的神色,一点没有慌乱的样子。
“兰妈妈,那就按规矩来办吧。”风四娘满不在乎,悄然一笑,“给他赎身要多少银子?”
“这……”兰妈妈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眼阿政,只见那个人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不屑的勾起嘴角,眼里赫然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兰妈妈咽了口沫,阿政是四年前被她的老友送到曳乐阁的,当时人家也没说他到底是多少钱买来的,只是暗中提醒她这个人不能转手,更不能让客人为他赎身,这四年来阿政丝毫没有表露出要走的意思,倒是凭借那张俊俏的脸为她招揽了不少金主贵客。
萧千夜也在暗中观察着老鸨脸上的神色,她的眼中明显有担忧,似乎是根本不愿意提及“赎身”这两个字。
“怎么,兰妈妈还不想放人?”风四娘横眉冷目催促了一句,兰妈妈额头冷汗直冒,赶紧用力挥着扇子给自己鼓气,盈盈凑过去,挨着她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四娘,不是我不愿意放人啊,这家伙的卖身契不在我手上,是我靖城的老友暂时安顿在这的,这些年人家也一直没说要他回去,所以就……就一直留在我这呢。”
“靖城……”萧千夜眉峰一耸,即使对方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他还是清楚的听见了最为关键的两个字——靖城!
果然有问题,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宠,一定还有其它秘密!
兰妈妈赶紧冲两边笑了笑,风四娘柳眉倒竖,望向旁边一直沉默不语但又始终冷静的阿政,神色茫然起来,靖城事变她是知道的,高成川次子高北扬就是死在了那里,如今这个她身边最为信任宠爱的人竟然也是来自靖城?
风四娘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是曳乐阁的常客了,明面上掌事的就是楼内四位妈妈,但曳乐阁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她也一直没有深究过。
“兰妈妈……”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楼内的丫头莺莺一脸慌张的跑上来,拉着老鸨的裙角焦急的道,“兰妈妈,晏公子来了,在楼下等您呢……”
“他怎么来了?”萧千夜、风四娘和兰妈妈三人是异口同声,莺莺吓的小脸苍白,睁大眼睛,哆哆嗦嗦的回道,“我、我也不知道,妈妈您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兰妈妈眼前一黑,只觉得今天自己是不是命犯太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是来者不善!
“呵……这是怕萧阁主银子不够,主动送上门个大金主来买单付钱呢。”风四娘嘴里不依不饶,还是借机嘲讽了一句,她收起娲皇剑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耸耸肩膀,目光不经意的游过一旁的男宠,眼神锋利的叹了口气,接道,“我就不奉陪了,阿政,过来帮我更衣吧。”
“等……”萧千夜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拦,手臂已经被云潇轻轻拉住,他脸色凝重,却见云潇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直冷定的男宠见状终于微微一笑,也不解释,跟着风四娘就走进了开始的雅间。
风四娘郁郁不乐的斜靠在贵妃榻上,用手抵着额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发出低低的冷笑。
“你……到底是谁?”她冷冷开口,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严厉的像一柄渗人的尖刀。
阿政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中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言不语。
风四娘的手一点点握紧,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垂下头,即使已经暗暗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眼里依然带着恋恋不舍的神色,自嘲的笑起来,一股无助感油然而生——都是假的,连这个甜言蜜语的枕边人也是假的,原来金钱真的是买不到真心。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将折好的衣服丢给他,幽然开口:“帮我更衣吧,就像往常一样。”
“好。”阿政依然是那般温柔,仔细将她衣服上的扣子别好,然后认真的抚平领口和袖口上的褶皱,忽然眉峰一沉,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怎么了?”风四娘还没察觉到异常,奇怪的问了一句,只见面前的男宠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恐,甚至因此顿住了片刻方才低声脱口:“不见了……檀木令,不见了!”
风四娘赫然站起,双手不由自主的探向怀里,目光焦急的在雅间里来回扫过——不见了,她明明放在贵妃榻上的那半截禁军令牌,被人偷走了!
:醉意
公孙晏在一楼最显眼的地方端了一杯酒晃着手臂,抬头看见萧千夜从楼上一脸不快的走下来,还是没忍住偷笑出声。
秦楼和曳乐阁本就只隔了一条街,又都是帝都赫赫有名的玩乐之地,那边才闹起事端,这边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才打发了人处理好孔长史的遗体,还没来得及进城去和明溪汇报这件事,耳朵里就听见了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军阁主和风四娘,在曳乐阁为了一个男宠大打出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不着边际的流言顷刻间就传的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推推嚷嚷的要来围观,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又担心一会被明溪责备,只得先放下手头大把的事情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目光在看到萧千夜身边紧跟着的云潇之后就立马明白过来,虽然没有点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公子,这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兰妈妈转眼就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迎了过去,分明额头上的冷汗都还来不及擦拭,公孙晏也是瞬间就嬉皮笑脸的指了指萧千夜,好笑的回道:“不瞒您说,这家伙明明早些时候还在我那呢,怎么一转眼就跑您这逍遥快活来了?我倒是很好奇,是不是您这最近弄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吸引了军阁主的注意,摆出来让我也瞧瞧呗。”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可别嘲笑我了。”兰妈妈心里叫苦不迭,嘴上也终于嘀嘀咕咕的抱怨起来,“我们这小作坊可得罪不起那尊大佛,公子您行行好,赶紧把他带回您的秦楼去吧……”
“怎么,他不会来您这吃霸王餐吧?”公孙晏打趣的调侃着,兰妈妈心虚的瞥了一眼,悻悻开口,“快别拿我们这群老妈子寻开心了,钱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大伙都是做做生意谋生罢了,公子您帮个忙……”
公孙晏不动声色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萧千夜,心里也是有些疑惑,抿抿嘴唇迟疑了片刻,他原意是想随便找个借口帮他解围,免得自己一会被明溪和萧奕白逮着又要啰嗦半天,但现在看起来,萧千夜像是喝了酒,脸色泛出难看的青白色,不知道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一只手提着沥空剑,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云潇。
他目光微微转动,扫了一眼兰妈妈,这个经验丰富的老鸨此时也明显心不在焉的,一会瞅瞅楼上,一会扇着扇子手足无措的赔笑。
萧千夜却一刻也没看公孙晏,毫不领情,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云潇目光紧锁的看了看自己早就被他抓的通红的手臂,才想说话就被他用力拖着走了几步,或许是情绪的波动让酒力也瞬间上了头,萧千夜只迈出三步就摇摇晃晃的退了回来,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睛,用力蹙眉保持着清醒。
“你喝醉了?”公孙晏这才凛然神色,心里蓦然收紧赶紧走过来扶了一把,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上手按住了对方额头,公孙晏凝重的吸了口气,军阁本就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将领们饮酒误事,何况这家伙平时更是滴酒不沾,怎么突然醉的站都站不稳?他脸庞明明是一片青白,额头却像火烧一样滚烫。
“谁给他灌的酒?”公孙晏语气顿时不快,兰妈妈赶紧凑过来解释,“这可不关我们的事,他真的是自己喝的!”
“你别生气了……”云潇也心虚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声嘀咕着,“我再也不乱来冒险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公孙晏尴尬的啧啧舌,也难怪,曳乐阁是帝都有名的男女通吃,女人家进去逛总归是影响声誉,原来他是在为这个生闷气,还破天荒的把自己灌醉了?
似乎预感到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好奇的打量着云潇:“他一贯不来这种地方,该不会是被你拽进来的吧?是你惹他生气才喝的闷酒?”
“不关你的事。”萧千夜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公孙晏,司天元帅给他灌的那几杯烈酒此刻已经开始让他神志不清,眼前出现模模糊糊的重影,感觉身体在渐渐变得沉重,体力不支,他心里本就烦躁,又被酒劲惹得全身难受,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眉头紧蹙往一个方向望过去,还没等他开口埋怨,目光又在这一刻悄然收缩,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几分。
软塌旁边是早已经空了的酒壶,酒杯还扔在地上,而刚才还在那个位置上喝得酩酊大醉的司天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前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让他无法认真思考这其中的缘由,萧千夜一把捂住嘴,喉间荡起酒腥气,公孙晏赶紧过来搭了把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冲兰妈妈高声喊道:“兰妈妈,人我就先带走了,银子记我账上,让人去秦楼找江楼主要就好……”
“您赶紧带走吧,这顿免单,别回来了!”兰妈妈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听到公孙晏的话长长松了口气,恨不得亲自送走这几个瘟神。
出了曳乐阁,刺目的阳光晃着眼睛,周围闹哄哄的,早就有很多人闻讯而来,交头接耳的声音如同蚊蝇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公孙晏此时也觉得头大,这家伙平时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没想到政权交替初始,他就第一次在帝都城里如此失态,只怕事后会传的更加离谱,指不定又变成什么桃色鬼话!
公孙晏苦着脸哭笑不得,他大哥本就已经和明溪传的沸沸扬扬,这家伙不会也步了后尘,变成茶余饭后那些津津乐道的杂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