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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的剑精准的停在空中,强行收手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呵……”凤九卿露出意料之中的笑,眼神瞬息万变,流火的剑尖从眼前挪开,然后直接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的凤火已经开始灼烧皮肤。
灵凤一族,秉承着神鸟特性,只有同族相残,火种才会熄灭。
凤若寒是认真的,她停手,不代表她会收手。
萧千夜踏过湖水,直接将慕西昭塞给了云潇,低声吩咐:“照顾他。”
然后他大步走向对岸,金银双瞳透着不祥的气息,对凤九卿直言:“说明来意吧。”
“夜王命我,将若寒带回去。”凤九卿笑着将脖子上的剑推开,凤姬眼里的怒火止不住的燃起,再一步逼近,流火剑已经刺破他的皮肤,同族的火焰灼烧之痛令凤九卿神色微微一沉,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碰那个伤口——原来真正的受伤是这种感觉吗?伤口不会快速愈合,带着阴沉的疼痛,一点点钻入骨血深处。
原来当年族人被凤姬一人之力斩杀,就是这种感觉吗?
“你闭嘴!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被他简单的几个字激怒,凤姬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个人,他在笑,到这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鸟笼……凤姬骇然闭眼,脚步凌乱,脑子里突兀的浮出那个熟悉的牢笼,炽天凤凰被主人剧烈的情绪波动感染,立刻从流火剑形态转变回来,它张开羽翼,似乎这样就能温暖主人瞬间冰凉的身体。
那个特制的鸟笼啊,就是凤九卿亲手制作,自她出身起就一直被囚禁其中。
比海魂石还要坚硬,是来自其它的流岛的产物,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她特制的礼物,就是那个冰冷的鸟笼,为的就是防止她这个带着至纯灵凤之息的女儿有一天会破笼逃出。
她记忆里这个父亲的第一句话,也是关于鸟笼——“看,这是我专程为你准备的,跨过了三十多个流岛才找到这种坚硬的石材,你看,喜欢吗?”
明明是父亲,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戏虐和调侃,仿佛真的只是在和一只饲养的小鸟说话。
母亲呢?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灵凤族自从得到不死的火种后,繁衍族人就只是习惯罢了,什么夫妻、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挂个好听的名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凤九卿和他曾经的妻子也是这样随意的结合,随意的生下她,如果不是她体内至纯的灵凤之息引起了恐慌,她应该也会走着父亲的老路,随便找个同族成婚生子了吧?
她明明可以很轻松的杀了他,让这段噩梦彻底成为过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决心来到帝都之前,她依然要不顾一切的带上云潇?
凤姬用力咬牙,脸上有复杂的神情,终于一点点睁开眼睛,火色的双瞳带着致命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望向凤九卿。
她的实力远在父亲凤九卿之上,可仍然自心底对这个人产生无边的恐惧。
那是一种毫无缘由,与生俱来的恐惧。
在她意识到上天界有其他人插手飞垣之事,不得不亲自来到天域城调查之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夜王,而是凤九卿。
她必须要带上一个让他在意的人牵制他的行动,这个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另一个女儿,云潇。
因为害怕,害怕一个人直面凤九卿。
“若寒……”凤九卿的语气终于起了波澜,察觉到女儿身上的颤抖,竟有瞬间的不知所措——她可以杀了自己,只要她想,很轻易就能做到。
“闭嘴!”凤姬厉声呵斥,一字一顿提醒,“别喊我的名字,除了他,我不想听到任何人喊我的名字。”
“他……”凤九卿沉吟着,低语,“我正是为了他而来。”
“你闭嘴!”再一次严厉的打断他,凤姬的情绪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然而萧千夜却意外的伸手拦下暴怒的女子,冷静的问道,“你是为了他而来?”
“没错。”凤九卿冷静的看着他,发觉他的眼睛不再是凶兽特有的冰蓝色,而是更加罕见的金银双色,甚至在眼睑下方浮现了冰火咒纹,他微微思索了片刻,接道,“陛下以自身双神血脉致使十殿阎王阵反扑上天界,你身上这些伤,应该就是被鬼手反扑之力所伤的吧?上天界的神力越强,就会被反扑的越凶猛,你尚未完全苏醒,却吸引着大半数鬼手直接扑向了你,倒也意外为辰王和夜王分担了不少伤害,就在片刻之前辰王似乎已经离开了,但是夜王尚在城中,他的目的是你的兄长,萧奕白。”
辰王!凤姬暗暗心惊,那股残留在司星台附近的神力,竟然是出自辰王!
上天界十二神对于凡人而言皆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但互相之间依然差距巨大,而其中以战力闻名的则是双神、双王,即战神、军神、冥王、辰王。
如果是辰王插手飞垣之事,那的确是足以再次毁掉这座孤岛的力量。
果然,萧千夜脸色一沉,担忧之色瞬间溢于言表,凤九卿冷静的观察着他,压低了声音:“他将萧奕白的魂魄和本体切断了,如果灵力留在魂体无法回转的话,本体就只是个普通人,面对上天界夜王没有任何胜算。”
萧千夜焦急的从怀中翻出大哥留下的家徽,用力按下凶兽的眼睛,这一次光镜果然没有出现!
他赫然想起之前询问大哥时,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应该还有用,只要我的灵力撑得住。”
“只要夜王尚在一天,飞垣也好,那只古代种也罢,迟早都得死在他手上。”凤九卿凛然神色,更像是在提醒眼前的两人,“你们该知道,时间对上天界而言毫无意义,等你们再衰弱一些,或许等他再恢复一些,他依然有绝对的实力再次将飞垣毁灭,只要他抓住萧奕白,把他带回上天界,你们就将毫无办法。”
两人同时屏息,暗暗捏了把汗,凤九卿说的是对的,他们没有办法去到上天界,一但萧奕白被夜王带走,他们就没有任何方法再将他救回来!
“所以,你们真正该做的事情,是除掉夜王。”凤九卿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瞥见两人瞬间扬起的惊愕,淡道,“你们好像很意外我的说辞?我本就是个反复无常随时可以背叛的人,夜王于我不再有利益可图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他,当然,对你们也是一样。”
“呵,这就是你当年背叛箴岛的理由吗?”凤姬冷冷的嘲讽他,正是他的父亲,接受了夜王“踏足上天界的权力”,出卖了箴岛,致使第一次的血荼大阵开启。
“夜王的灵体依然很脆弱。”凤九卿并未表现出丝毫后悔,仍是淡淡的解释,“虽然这样脆弱的灵体也已经远胜凡人,但他仍有被击毁的可能,毕竟——十二神不是真神。”
“如何击毁?”萧千夜直接挑开问题的核心,凤九卿也在以严厉的目光看向他,“只能在他夺回身体的那一瞬间,让他和阵眼互换——”
“你!”凤姬倒抽了一口气,转瞬又回过神来,即将脱口的话也瞬间吞了回去——阵眼是可以换人的,只要力量足够强,就可以成为新的阵眼!但是再强的力量都会被血荼大阵的吸附力死死的束缚其中,他将永生永世不得脱身!
夜王……无疑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他有着足以抵抗碎裂之力的力量,如果他被血荼大阵束缚无法再次逃脱,也就不可能再想着击毁飞垣!
凤姬的眼神终于变了,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从来没有人想过对抗上天界,也从来没有人想过“弑神”这样疯狂的举动,他们永远都在夹缝求生,祈求上天界不要注意起自己。
“但是,代价会很巨大。”凤九卿随即泼了一盆冷水,从胸中吐出了一声叹息,“这意味着四大境的封印必须全部被解除,意味着必须让夜王深入到阵眼中心,也意味着你必须放弃萧奕白,让他会以魂魄不全的姿态靠近阵眼,而如果失败,飞垣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三人同时沉默,都在心底盘算着最差的结局。
许久,萧千夜的眼里冷光四溢,沥空剑指向凤九卿,逼问:“我不可能放弃他,而你也没理由忽然倒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凤九卿依旧眉眼含笑,那张脸上带着会让人入迷的笑颜,淡道:“想对付夜王,又不想做出任何牺牲?世上可没有这种好事呦,至于我,一时兴起……这么说你也不会信吧?”
“一时兴起?对象是你的话,我倒是相信的。”萧千夜接下话,随即冷笑,“但你真实的目的应该是想摆脱奚辉了吧?怎么,夜王的手下不好当了吗?”
“奚辉……哦,你直接喊他的名字了。”凤九卿有些诧异,但也不加否认,点头,“确实是不好当啊,夜王的性格你们知道的,但那毕竟是我自己选的,现在后悔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早点脱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