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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自然看出来了,她望着孟逸年,叹道:“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前,我先和你说说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孟逸年点头:“好。”
叶天卉也就和孟逸年提起来,提起来那双垃圾桶后充满渴望的眼睛,提起来那两块老婆饼,提起那个在大雨倾盆中拼命匍匐在马背上的瘦弱虫仔,也提起那个险些在惊马中丧命的他。
最后叶天卉道:“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是贫贱之交,所以如果他想认祖归宗,却因为和我的合同让他的身份蒙上了瑕疵,那我确实是可以解除的,解除合同放他自由,让他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她摊手,很无辜地道:“但问题是他现在并没有要认祖归宗,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说这个,有意义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事实上他根本不承认和你的关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把合同转让给你?我是那种随便出卖属下的人吗?”
孟逸年一时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他才道:“他和他妈咪都很倔,任凭我们怎么劝说,他们都不同意。”
叶天卉道:“那你们想想办法,你要知道,十五年前,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在羞辱、唾弃以及被爱人抛弃的痛苦中站起来,生下了他,你们不认他,反而羞辱她;十二年前他们母子走投无路,他妈妈领着年幼的他上门乞讨,希望你们施舍,你们还是不承认。”
孟逸年面上羞愧。
叶天卉说的是事实,而且是他爹地干出来的,他无法辩驳。
叶天卉笑得嘲讽:“十五年后,他在赛马场一战成名了,你们要承认他了,想让他回归孟家了,你说他妈妈又怎么会愿意?这个时候你们不多拿出一点诚意来,怎么可能呢?”
孟逸年疑惑:“诚意?”
叶天卉:“你们为什么想认他?是不是想让他给你们跑马?是不是想摘现成桃子?”
孟逸年道:“并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说了,即使他认祖归宗,即使我拿到合同,他依然能继续为你跑马,我们只是希望孟家的子嗣能够认祖归宗。”
叶天卉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大方,好像我得求着你们让他继续为我跑马,你得搞清楚——”
她淡淡地望着他:“现在,我让他继续跑马,他就得继续跑马,我让他待在马厩里一事无成,他就能一事无成,我手握三十年合同,他的前途命运都在我的手里,现在是你们要求着我让我出让一部分权利。这话,我就搁这里,即使走到你们孟家老人家面前,也是这个理,我也这么说。”
孟逸年深吸口气。
他素来知道叶天卉不是什么好惹的,现在越发发现,这人不好惹。
他也当然明白,林见泉作为叶天卉手底下第一爱将,显然她不可能雪藏他,她就是要告诉孟家,我拿捏着你们孟家的子嗣,你们就得给我听着。
他有些无力地看着叶天卉:“好,你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行吧?”
叶天卉略沉吟了下,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认他这个亲人了,就彻底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
孟逸年摇头:“不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认,这是我们家里老人说过的。”
叶天卉:“这不就得了吗,既然无论他是否认祖归宗,你都是把他当亲人看待的,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现出你亲人应该有的样子。”
孟逸年茫然。
叶天卉:“还需要我给你讲吗?赶紧送钱送房子送地啊,你们孟家虽然在赛马场选址问题上栽了大跟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有钱得很,你们总不能告诉我,你们一毛不拔只有他认祖归宗才能分他点什么吧,难道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给他钱了吗?“
孟逸年听着恍然:“你说得倒也是个办法。”
叶天卉:“当局者迷,你赶紧去办吧,你看你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弟弟,你不是应该骄傲自豪吗?这时候不要在意别的了,能给的钱尽量多给,也许有一天他就感动了。你塞给人家钱之后,可别马上就要求人家认祖归宗,那就成买卖了,懂吧?”
孟逸年深吸口气,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了。”
林见泉走出马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最近他妈妈重新回到疗养院, 他回去家里也没什么人,加上最近打吡大赛紧锣密鼓的,大部分时候他就干脆留在马场训练到很晚, 晚上干脆住在马厩的休息室中。
只是偶尔会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然后第二天顺便看望疗养院的妈妈。
这天回到家,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而就在车子的旁边站着个体型彪悍的人物,明显是职业保镖。
他顿时便明白这是什么人了。
其实这两天孟家的人已经分别找过他了,孟宝辉找上门,要和他认亲, 要和他父子情深,孟逸年曾经劝过他, 说对不起他, 说以后会把他当弟弟来对待,照顾好他,还要塞给他钱财和物业。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
这只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弱小落魄的时候,所谓的亲情也没什么意思, 只有爬到高处光芒四射的时候,那父子亲情才有了价值,才有了所谓的血浓于水。
如果不是叶天卉,如果不是自己走到今天,孟家人算知道了真相, 又怎么会这么痛快承认, 这么急切要他认祖归宗呢?
这时候那车门被打开,他便看到孟逸年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下了车。
那老人抬起眼看向他, 目光中都是慈祥,一种毫无算计的慈祥,就像是寻常人家老人那样。
不过林见泉看着这目光只觉得嘲讽。
在那个刮着冷风的冬天,他家中无隔宿之粮,母子二人饥寒交迫,求到别人门上却被赶走,在保安的呵斥驱逐中,他回头看,只看到那坚硬冰冷的奢华院墙。
那时候,高大院墙内,这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是不是端着茶闲说着家常?
这时孟逸年扶着那老人走到了他身边。
老人看林见泉,叹息道:“见泉,我们能聊聊吗?”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那老人家。
他心中觉得嘲讽,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没必要意气用事,如果意气用事说明他心中有恨,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恨了,更多的是置身事外的理智。
所谓的理智是,他明白孟家老爷子的到来意味着孟家最高掌权人来了,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重视,也是他提出要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