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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里的火舌吞吐飞舞着,似是在为目前尴尬的沉寂的气氛造势。
“小心。”一块极大的炭火星子突然蹦出来,看这轨迹似乎是要崩到许幻竹脸上。
她彼时尚还沉浸在那场对峙之中,在等着时霁的说辞,一时间反应不及,只能僵着身子直直地往后仰。
这会儿耳边突然响起时霁的声音,接着被人一把拉过。
许幻竹感受到自己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的同时,视线一黑,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罩在脸上。
‘啪嗒’,什么东西弹了上来。
那一瞬,总感觉还有什么比那火堆发出的哔剥声更大的声音,极有节律地一下下拍在耳边。
她一时忘了动作。
直到火堆里又拨拉一下炸开一道轻响,许幻竹才拉开时霁的手坐起,只见白如冷玉的手背上烙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烫痕。
这要是崩她脸上,那还得了。
许幻竹这时又觉得,时霁有时候虽总惹她不快,但紧急的时刻,他还算是有几分良心。
想到这里,她从袖子里摸索着掏出一个装着膏药的小玉瓶来。
和山鹤门其他的东西一样,瓶子底端印着一个‘柳’字。
怀里倏然一空,时霁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背,“师尊,不必麻烦了,反正出去之后也会恢复原样。”
再说了,这伤口在他眼里简直算不上是伤口。
空间阵中的一切,在符阵消散后都会复原,包括时霁被烫伤的手。
这一点,许幻竹在第一堂课上,与他们讲过。
他觉得这般没有结果的事,做来也没什么意义。
许幻竹拧药瓶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认真道:“伤口会复原,可那一刻的疼痛是真实的啊。既然有减轻疼痛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
他本可以回她自己怕麻烦、懒得折腾,又或是干脆让许幻竹给他把药上了,直接将这事揭过去。
可这一刻,面对她这样诚挚的发问,他突然也想认认真真回她。
他将手收回,月光从指缝中漏下,修长的几根手指缓缓收紧,他说:“只有疼痛的时候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说的什么胡话”,许幻竹‘啪’地将药瓶子搁在地上,拉过时霁手按在他自己的心口上,“你摸摸自己的心口。”
心跳声隔着胸膛,隔着时霁的手,传到许幻竹手上。
一声一声,稳健有力,许幻竹伴着那心脏跳动的节律开口,“只有心跳才能证明你还活着,疼痛不能。”
起了一阵风。
一树的叶子婆娑刮擦,像浪潮一样。
心跳声,他好像感受到了。
又不止是那心跳,还有许幻竹覆在手上的温度,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气,她开口的一字一句……
“还上药吗?”
他点点头。
那一刻的疼痛是真实的,而这一时半刻的温暖,好像也是真实的。
许幻竹这才松开他,从瓶子里沾了一点药膏出来,“我从前也和你一样,受了伤,吃了苦就死命忍着。只要没有痛得发出声来,没有叫人看出端倪,我就还是那个‘冰山美人’。
不过现在看来,修者的一世,也不见得有多长,更应当活得真实些,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将手指上的膏药点在时霁的伤口上时,听见头顶传来一道轻笑。
许幻竹有些莫名:“你在笑什么?”
她分明很认真地在与他传授一些人生的道理,他居然觉得好笑?
朽木不可雕。
时霁替她接过药瓶子,一双眼罕见地带上几分揶揄,“我只是没听过,有谁自称自己是美人的。”
“哼”,许幻竹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开始比划起来,“你当年年纪小,没听过你师尊的事迹。那会啊,追你师尊我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那儿。”
时霁眼中的笑意更盛了,映着碎月光的眼睛柔和清亮,“可我听说师尊当年人缘差得很,好像没什么人愿意同您亲近。”
许幻竹闻言面色一凛,用力地抹开那膏药,咬牙切齿:“你自己涂吧!”
说罢十分嫌弃地将指尖最后一点药擦在他衣袖上,转到一边去不再搭理他。
时霁空着的那只手正捏着那药瓶子在手中来回翻转,药瓶子落回掌心,他突然开口:“师尊去过留仙坡吗?”
“去过。”许幻竹捡起边上的一根枯枝,戳了戳火堆,火舌上扬,面上一暖。
留仙坡也不是什么荒山野迹,没去过才奇怪吧。
“我从前在留仙坡遇见过一个人”,时霁盯着手背上的伤口,药涂上去,清清凉凉的。
“嗯。”许幻竹扒拉着柴火,敷衍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