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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点灰败的颓废,不知道是问自己的还是问阿迢的,“他那样的人,恐怕不会钟意任何女子的。”
阿迢看着她指尖被针壁顶出来的马蜂窝是的孔状,心中泛起柔软的疼:“你是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何不能?”
“你这样美丽多情,爷会喜欢的,一定能得偿所愿。”
少女像意外采摘到园子里最中意的花,娇俏的面容染上动人的神色,“那我努力。”
“少夫人,”廊下,丹桂一板一眼的禀报,“夫人派了嬷嬷过来,给您拿了东西。”
主仆两人像偷吃地里胡萝卜的兔子察觉到主人来了,阿迢立刻收了东西从榻上下去,规规矩矩站定在踏边,成为一个石头般雕刻的人。
沈星语坐直了身子,整理了头发,端着架子,朝外头应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端庄的贵妇气场拿捏的恰到好处,“快请嬷嬷进来。”
刘冲家的信步而入,“老奴参见少夫人。”
沈星语不敢托大,扶着扶手站起来,“嬷嬷快起身。”
刘冲家的膝盖略一弯便站直,受了这份客气,一板一眼道:“少夫人,这是夫人叫老奴送过来的,望你熟读几遍,勤修德行,参透何为夫纲,何为妻纲,做一个真正贤惠的妻子,言行一致德行并重,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世家夫人。”
一个束双丫鬓的小婢子捧了书过来,厚厚的五本书堆叠摞着,最上头的一本横轻直重的颜体,上头写:“女驯”。
不用说,下头定然是《女则》,《女戒》,《女论语》《女范捷录》。
人并未清退,院子里有洒扫的婆子,廊下婢子恭敬垂首,成婚三天以新人为尊,这几本书,像巴掌一样明晃晃打在沈星语脸上。
她心脏刺痛一下,指甲在掌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印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迢主动走过去,接了小丫鬟手里的书抱在怀里。
“嬷嬷,”沈星语瘸着一边腿走过去,退了手上的镯子塞给刘冲家的,“我知道,定是我年轻不知事,有地方做错的地方了,还请嬷嬷给我明示。”
刘冲家的摁住她递过来的镯子,“少夫人,这使不得,我虽是夫人的陪房,却也是奴仆,没有奴婢收主子东西这一说。”
沈星语知她是真不要,收回镯子:“是我唐突嬷嬷了,只是还请嬷嬷指点,我看些书不打紧,受罚也不打紧,只是唯恐我会错了意,以后再做出类似的事情伤到母亲,累了这份婆媳情分才是更大的罪过。”
“我和母亲要在后宅相依一辈子的。”
她眼底并没有怨怼,而是做错了事情的慌张同自责。
刘冲家的心底颇为满意,扫了一眼阿迢,在心中润色了一下用词便道:“夫人并非苛待之人,夫人所求,唯有人能真心实意待世子,世子的身子是受过箭伤的,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沈星语心中隐约有了点方向:“多谢嬷嬷提点”
她喊了丹橘,将人体面的送出院子。
刘冲家的脚一跨出房门,有水滴滴答落下的声音,沈星语一转身,阿迢眼底猩红,泪珠子淌在她脸上,又滚在《女驯》黑色厚封上。
“怎么了?”
沈星语捧过她手里的书放在几上,柔声问,“我们阿迢怎么了?”
重物被捧走,阿迢的手还保持着捧书的动作掌心向上,她就是不明白,世子不是她的依靠吗,这才成婚两天,怎么事情一件接一件的。
沈星语给她擦眼泪,“我没事,你别担心。”
阿迢摇头,打着手势,“不是这样的,那件嫁衣你整整绣了一个月,每次绣之前都将双手洗的干干净净,擦上香膏子,你沐浴焚香在佛像面前许愿,许愿婚礼圆满,许愿夫妻琴瑟和鸣,婆媳和睦。”
“这是你嫁人的第二天,我知道,你还沉浸在嫁人的喜悦里,还憧憬幸福,所以你忽略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只看让你舒服的地方,说服你自己爱慕世子。”
“他们可以不喜欢你,可是,他们不应该无视你的努力,怀疑你的真心,用难堪的方式,让你沦为笑柄,浇灭你新婚的喜悦。”
她的阿迢一点也不笨,有时候还很聪明呢。
沈星语吸了吸鼻子,笑着给她擦眼泪,“好啦,我真的还好,你刚刚不是还说,我这样好,以后世子迟早会发现的。”
“我把这仇记着,等以后世子爱上我,婆婆喜欢我,我再控诉,让他们后悔这样对我,好不好?”
阿迢给她一个白眼,哭笑不得。
“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首先,我们得弄明白,为什么婆婆会认为我没有照顾好世子的身体,并且出了岔字。”
阿迢眨巴眨巴眼睛,“你做很多呀,又是做针线,又是调香,吃食也送过去了。”
“我怕这问题就是出现在吃食上。”
“不可能,所有的食物都是我自己做的,不会出岔子。”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我就是怕有人悄悄动了手,让世子和婆婆将账算在我头上,是不是在食物上,我们查一查,总会有蛛丝马迹。”
阿迢若有所思:“怎么查?要叫丹桂过来吗?”
沈星语摇摇头,“不,丹桂是世子的人,不是我的人,阿迢,这件事还是你去更合适。”
看着阿迢眼中的疑惑和不自信,沈星语摸着她鬓边发丝,“阿迢,你也有你的优势,比如,别人不容易对你设防。”
沈星语在她耳边一阵耳语,阿迢听的眼睛亮亮的。
如果顾修今日身体的确有不舒服,那么一定会煎药,中药这个东西味道很难消散,谁会费心去看一只煮药的药罐子?
阿迢只需要去书房那边查看一下,药罐子上有没有药味。
事情比沈星语想的还要顺利,过了半个时辰,阿迢再回来,果然带回的确切消息是,书房那边今日煮药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阿迢问。
沈星语指尖点着脉案,“你忘了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