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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同时掉入了雪地,在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危机关头阿绥调转身形,把白兰德牢牢护在了怀里,他只感觉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
阿绥慌张从雪地里爬起来,第一时间去看白兰德的情况,结果发现雌虫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把衣服都浸透了,连忙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止血,焦急出声道:
“白兰德,你受伤了!怎么办?我背你去找医生吧!”
阿绥语罢就要把白兰德从地上背起来,然而雌虫却忽然制止了他的动作。白兰德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他艰难从地上支起身形,断断续续吐出了一句话:“阿绥……你躲到树后面去……千万别出来……”
白兰德痛苦低下了头,他浅蓝色的眼眸不知何时逐渐转为猩红,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大小,精神力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要变为最原始的虫化状态:“你躲到里面去……不要回头看……”
白兰德不知道阿绥会不会害怕他的虫形,他只知道萨利兰法的大部分雄虫都接受不了雌虫的原始形态,会觉得丑陋可怕。
他快要维持不住现在的形态了,也不想让阿绥看见那丑陋的一幕……
靠近
他们身处一个下陷的山坳,积雪已经没到了膝盖。阿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到密林里面去,闻言慌张又无措:“我……我为什么要躲到里面去?”
荒郊野外,阿绥不知道哪里才有医生,但总不能待在这里等死。他语罢艰难拨开地上的厚雪,想把白兰德背起来,雌虫却忽然一把推开他,愤怒低吼道:“我让你躲进去听不见吗?!”
白兰德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痛苦低头,死死攥住地面的积雪,手背青筋暴起,终于抬头看向了阿绥。
黑夜中,白兰德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并且出现了一种细密的网状纹路。他目光冰冷的盯着阿绥,再不见往日温柔的笑意,只有一种捕食者打量猎物的毛骨悚然。
阿绥一愣。
白兰德咬牙切齿吐出了三个字:“躲进去……”
阿绥只觉得面前的白兰德看起来异常陌生,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听从对方的指令,踉踉跄跄转身跑到了密林深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躲着,心中不安到了极点。
白兰德眼见阿绥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陡然泄力,轰然一声倒在了雪地里。他顺着山坡滚到了下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后背弓起,身体在一片微弱的白芒中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声穿林,裹挟飞雪无数。
阿绥后背紧靠着一棵枯树,他耳力一向敏锐,此刻却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回头看看白兰德的情况,最后又忍了下来。
不能看,
不能看,
白兰德说了不让他回头的……
阿绥紧张起来的时候就喜欢咬手指,他低头咬着自己冻僵的指尖,连咬出血了都没发现,想不明白雌虫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头。
夜晚气候寒冷,阿绥的腿已经冻僵了,裤子也被雪水浸得湿透,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漫长,但身后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丝毫动静。
不行,必须得看看。
白兰德受了伤,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阿绥到底还是没忍住走出了密林,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外面走去,寒风迎面吹来,刮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有一轮清冷的月亮高悬天空,将雪地照得莹莹发亮。
阿绥艰难爬上了山坡,试图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寻找白兰德的踪影,然而下方的山坳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深坑,当他低头看清里面的情景时,吓得当即呆在了当场——
一只体型巨大的节肢动物正静静蛰伏在深坑里。
它的身形看起来很像蝴蝶,六足落地,半透明的翅膀却如蜻蜓一般平铺开来,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在风雪中轻轻颤动时,就像脆弱而又皎洁的山茶花瓣。
然而如此美丽的动物却拥有一对锋利的前肢,在月光下泛着钢铁般的色泽。它的头部有两根黑色的触角,幽蓝色的复眼神秘莫测,无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它的体型相当庞大,大到阿绥如果站在它面前,甚至需要费劲抬头才能看清全貌。
“噗通——!”
雪坡上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阿绥吓得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从小就怕虫,毛毛虫怕,蝴蝶也怕,任何像虫的东西都怕,现在眼前冷不丁出现一只体型被放大无数倍的“虫”,毫不夸张的说,他魂都快吓飞了。
好大的虫……
阿绥控制不住抖了一瞬,尤其当那只虫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在雪地里窸窸窣窣转身看向他时,阿绥差点哭出声,他慌张摆手道:
“你……你别过来……”
“我求求你别过来……”
阿绥一边说一边慌张后退,他连轻功都用不出来了,只能手脚并用的往远处爬,爬两步摔一跤,雪沫子和眼泪糊了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只虫见状艰难动了动身躯,似乎想追上去,但不知为什么又没有动。它身后的翅翼虚弱颤动了一瞬,根部下方是一片凝固的鲜血,只是被风雪掩埋看不太清。那双蓝色的复眼倒映着阿绥害怕逃跑的身影,在风雪中黯淡了一瞬。
阿绥爬了很远很远,刚才吓懵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停住逃跑的举动,呆滞看向了身后——
完了,刚才那只巨大的节肢动物该不会是白兰德吧?
轰隆!
这个念头犹如晴天霹雳,给了阿绥沉重一击,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好几天前医生就曾经告诉过他,白兰德的精神力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进入虫化状态。现在雪地里无缘无故多出了一只虫,怎么想都和白兰德脱不了关系。
怎么办?怎么办?
阿绥虽然害怕虫子,但他总不能把白兰德一个人丢在那里,尤其对方还受了伤。他抱紧自己怀里的长剑,只能忍着惧意又哆哆嗦嗦往回爬,在雪地留下了一片长长的足迹。
那只庞然大物仍待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因为山坡下陷的原因,身躯已经被雪覆盖了大半,只剩半透明的翅翼和头部露在外面,黑色的触角在风中轻轻颤动。
阿绥不敢爬到它前面,绕了一个大圈爬到后面,他不死心地盯着这只虫的翅翼仔仔细细看了片刻,最后绝望发现对方原来真的就是白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