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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见你的时候便想,若是我这样养着你,你也会变成她那般模样吗?会因为得不到的东西,就仪态尽失,满心扭曲吗?”
“后来我发现,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是我想岔了。”他道,“但我放你走,你却没走。”
“微微———”他弯了眉眼,“你是不是那时,就对我心心念念?”
“美得你。”秋微收回手,“只是天大地大,我一个弱女子,找不到该去往何处罢了。”
……
秋微回过神来时,从窗外吹进的冷风几乎已经带走了室内的热气,她关了窗,又燃了一支蜡烛。
她坐在妆台前,从妆匣里取出一只褪了色的木簪,镜子里那缕断发碎在耳骨边,有种凌乱的好看。
她摩挲着那只褪色的木簪,将它放到心口:“娘,我决定与他相守一生了。不是妾,是正妻。”
萧煦在买下她的第一年,就已经派人去找她娘了,只是几经辗转,数年后救下时她娘已经时日无多。
萧煦陪她演了一场一见钟情的戏。
说是第一眼心慕于她,会一生一世对她好,一辈子只有她一人。
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娘一直是笑着的。
她走前说:“娘的妍妍是有福气的,你要好好的啊。”
后来萧煦陪她葬了她娘,以女婿的身份送走她。
他说:“让老人家走得安心些。”
再后来,他将一沓资料放到她眼前:“这些都是殷实富足的家庭,夫妻和善敦厚,你挑一个家庭,我送你走,重新做回池月。”
“如果我不想呢?”
“那我给你立女户。”
那时的萧煦或许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眼里是有羡慕的,只是太轻浅,像是飘着的一层烟。
“我不做池月。”她没有看那些资料,“我觉得做秋微更有意思。”
“你要做秋微?”
“是啊。”她点头,“先将这几年你在我身上的花费还你。”
灯下,萧煦神色难辨:“我不差这点钱,你不要任性。”
“我不欠任何人的东西。”她将那沓资料推回去,仿佛不知道自己推开了怎样富足的生活。
“做秋微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如果留下,在两清之后……”萧煦道,“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托着腮,已初见绝色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大不了,不退了。”
萧煦骤然抬眼看她。
灯影幢幢,烛火噼啪……属于秋微的故事,便从这一刻,真正开始了。
第二盏灯
◎第二盏灯的主人。◎
而后便是无休无止的学习,她虽然身在朱颜楼,但萧煦为她聘请了许多名师,有教她弹琴的,有教她作画的,有教她品评香茗的,有教她鉴赏古籍字画的———这些是明面上请来的。
与她讲述山川地理,与她讲述法度权衡,与她讲述人心人性,与她讲述天下时事与政治风向的这些人,是萧煦秘密找来的。
不要求她样样融会贯通,但必须事事了解,她学的东西既多且杂,但身为未来的花魁该学的、取悦男人的手段,她却是一点没学。
“你没必要学那些。”萧煦说,“以身体来取悦他人,是最下乘的手段。容貌再娇艳,总有凋零之时,比皮相更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心性与见识,你若是能在精神上与他契合,行为上与他同步,仿佛你是他在这世上难寻的知己,又有几人能不倾心于你?”
“可有些人———”秋微道,“越是没有能力,便越发见不得他人有能力。见着了比他有能力的人之后,便会心生自卑,而后暗地里诋毁,嫉之如狂,恨不能毁掉。”
“你既然要做秋微,便要做顶好的那个。”萧煦道,“所以这样的人,不会有机会走到你面前。”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萧京的朱颜楼里,悄无声息地有了一个新的花魁。她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便是因着和长乐王的风流韵事。
在她第一次出现时,长乐王就为她一掷千金,但却并未借此一亲芳泽,而是以礼相待,对她赞赏不已。
这便引起了旁人的好奇。
随着她的名声越发地传扬,人们便也知道了这位名为秋微的花魁,不仅容貌美得像一朵雍容的牡丹,娇艳大气,还精通琴棋书画,鉴赏品茗,更难得的是,无论是山川地理还是风俗奇闻,她都能自然地接话,博闻强识胜过许多男儿。
美丽聪慧,知情识趣,简直像为人量身定做的、红袖添香的知己。
有人不忍她沦落风尘,想为她赎身,好带回去金屋藏娇,反倒被赶了出去后才知道,这位花魁早已被长乐王看上了,其他人想要染指,那是绝计不行的。
曾有人痴慕秋微,想强行与她行夫妻之好,还没得手,便被长乐王派来的人从朱颜楼里丢了出去,没过两个时辰,气势汹汹的长乐王便亲自带人将他揍了一顿,嚣张跋扈,令人发指。
这段“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暧昧之事,在京都里被人津津乐道了很长一段时间。
想来也知道,长乐王萧煦常在秋微处一歇数日才离开,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怕是没人信的。
虽然长乐王嘴上说着以友视之,以礼相待,但看他护得紧的样子,可不像是嘴上说的那般简单。他素来喜欢将人带到秋微那里,两人言谈之间亲昵默契,眉目传情,一看便知有情意,但已经上了心,却还将人没名没分地放在王府外,未免太过负心薄情,不是值的托付终身的良人。
每当与秋微见面的人隐晦地提起这事,说长乐王目的不纯时,秋微只温柔地笑,要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要么一条条细心反驳过去,将人堵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