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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珩从翻看密折的声音有些大,引得霁明柔侧目看了一眼,看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还是尽快出去吧,免得一会他看完再来与她算账。
“若无事,臣女就先退下了。”
“等等。”
霁明柔刚起身要走,就见燕珩合上了折子,叫住了她,燕珩视线还落在密折上,神情在灰暗的烛光下显得孤冷无情。
“明柔,朕有事要问你。”霁明柔一愣,乖乖的坐下来看着他。
燕珩一般只叫她的封号柔安,鲜少会唤她明柔,但只要是这么叫她,必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他上次叫明柔,还是和她说阿珵被他下旨流放的时候。
燕珩摩挲着手中的密折,迟迟没有抬头看她,神情很冷。
霁明柔看了眼他手中密折,忽然想到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可能性,心立马就收紧了。
“你可知霁家商队在南疆运转玉石珠宝一事。”他问。
“我知道,但这项营生也是过了官府明路的,得了通关契书才会在南陈境内采购玉石珠宝过来。”霁明柔袖中的手已经攥紧了,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的回他。
霁家的生意一分为二,一小部分掌握在外祖母的母家,也就是陈家手里,剩下的大部分都交在了她手上,是她与阿珏一同掌管。
其实掌事权都在霁明柔手里,阿珏只是在官路上帮忙,为霁家打通大燕的各个州府,以魏王身份为靠山,为霁家商号保驾护航。
霁明柔微微皱眉,眉目略显担忧,问道:“霁家商号在南疆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商队里,发现了北狄逃犯。”燕珩如实说道,“而且,这北狄逃犯身份不简单,应是北狄的皇族后裔。”
霁明柔心口一滞,这口气差点没上来,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差点没有端着脸上的表情。
燕珩冷冷的眼神扫过来,霁明柔手指微颤,只得当场跪下,声音哑然,“霁家商队不敢与敌族为伍,此事,该是误会,商队治下不严,但万不敢有歪心思,还请陛下明察。”
燕珩盯着她低垂的眼,问道:“当真?”
“当真。”
燕珩在心里斟酌这两个字,不知此时是何种心情。
“朕没怪你,起身吧。应是那贼人藏在了商队中,想要逃去南陈,好在出关时被发现,朕会吩咐下去,让人明察真相,霁家若清白,定不会冤枉你。”
霁家现在明面上就只剩下霁明柔一人,霁明柔就是霁家家主,此事若是牵扯霁家,那这罪名会直接扣在霁明柔头上,通敌是什么下场,大家都清楚。
霁明柔从地上站起来,心却落到谷底,燕珩这番话太冷,直接让她瞬间心死。
她太了解燕珩,燕珩若是真的没想什么,他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姑娘,人到了。”青淑带着玉棠敲门,将玉棠送了过来,因郡主提前和陛下说过,将贴身婢女安排在荆州,然后在荆州府汇合这事,所以青淑见到玉棠时不算惊讶,早有心理准备。
玉棠笑脸对青淑道谢,然后关上屋门,转身就变了脸色,焦急不已的扑到霁明柔身边,哭道:“郡主,媛苼姑姑她”
“我知道。”霁明柔将玉棠扶起来,两人坐在榻上,然后伸手为玉棠拂去了眼泪。
“玉棠。”霁明柔欲言又止的看着玉棠,缓缓道:“我知道你和玉茉都是媛苼姑姑带大的,可是这事发展到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媛苼姑姑是霁贵妃待字闺中时的婢女,据说是霁兰十几岁时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北狄奴隶。
玉棠和玉茉都是霁家家生子,均是媛苼姑姑带大的。
媛苼是北狄人没错,但在大燕境内,北狄奴隶不少,府中养一个北狄奴仆也算不得错事。
北狄是前朝余孽繁衍下来的部族,大燕建朝这么多年,北狄始终没有放弃复国的念头,小动作不断,朝中也偶尔能发现北狄细作,故而大燕对北狄,深恶痛觉。
燕珩五年前御驾亲征,第一个灭的,就是北方的北狄,随后才是南边部族。
四年前,燕珩下旨清算北狄皇族,北狄平民照常入籍贯,世家贵族发落为奴,皇族尽数绞杀。
媛苼姑姑是北狄皇室后裔这事,没几个人知道,霁贵妃算是一个,但霁贵妃与媛苼多年主仆情谊,就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况且那时大燕与北狄尚未开战,身侧有北狄人也不妨事。
霁明柔也是在四年前知道媛苼是北狄皇族这件事的,为霁家,她动过灭口的念头,但霁贵妃死前告诫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杀媛苼。
所以思量再三,霁明柔只能将媛苼送走,送去北狄那边自是不行的,那跟杀了媛苼差不多,所以就只能往南边送。
好不容易等到楚行书撤军回京,边关放开,避免夜长梦多,霁明柔只能匆匆安排,将人送走。
玉棠眼圈早已红了,此时听见霁明柔似是无奈的话语,更是抑制不住的落泪。
“郡主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放弃媛苼姑姑了吗?可可是贵妃不是说过,要保住媛苼姑姑的性命么。”
玉棠此生头一次质疑霁明柔的话,全因亲情牵绊,玉棠父母早逝,媛苼姑姑是养育她长大的人,在玉棠眼里,媛苼姑姑就是母亲。
“玉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不能救人的事了,你要知道,媛苼是霁家家奴,是母亲生前的心腹婢女,若不能撇清关系,就不是死她一个”霁明柔摇头,咬牙说道:“我不能拿霁家冒险,霁家虽只有我一个主家,但通敌之名若是坐实,就要牵连霁氏上上下下几百口的性命。”
也会牵连到阿珏他们几个,还有兄长和镇远侯府
霁明柔现在只恨她当时心软,听了母亲临终前的嘱咐,想要放媛苼一条命,早知如此,她就该亲手把这个祸患除掉!
“不,不会的,还有晋王和魏王两位殿下在,郡主宽心,霁家不会有事的。”玉棠清醒过来,虽控不住心痛,但知道利害。
“呵。”霁明柔冷笑,“那密折就是燕璃送来的,南疆现在的知州就是燕璃曾经的幕府,恐怕动手的人就是燕璃。”
就是个孽障,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但胳膊肘从没向着她过。
燕璃那颗心,最终向着的只有燕珩,身为皇室血脉,最看重的,是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