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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
“明天继续。”
各自分别后,云乘月匆匆回到城北小院。大雨已经下了一会儿,原本应该漫长的昼光也被黑云遮蔽;城市罩在一片凄凄里,行人也都匆匆。她路上遇见有人在街边淋着雨哭嚎,说今年的庄稼全泡汤,生意也没得做,干脆不活了云云,最后被旁人好说歹说地劝着给拉走了。
她看得难受,却也无法,只能在心中埋下这一丝沉重。
到了小院,却发现灯光暗淡,只余她自己房里一盏灯火。丁双鱼的房门紧闭,没有灯光,只有一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睡了。
云乘月没有打扰老板娘,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又提笔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记下来,方便整理分析。最后,她把这些纸全烧了,才洗漱睡觉。
睡到半夜,她却惊醒了。
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有人滚进了她的房门。她睁眼时恰见房门一开一闭,黑影贴地而入,仿佛一条大蟒蛇。
云乘月当即抄起手边的棍子,差点就要一棍子打出去。
“……是我!”
庄夜的声音嘶哑无比。
云乘月动作一滞。黑漆漆的风雨夜,只有冷湿的气息,而无丝毫光亮。她又仔细感知了片刻,才翻身下床(幸好她现在都是和衣而眠),点亮灯火。
“庄夜?”
她拿着灯盏靠近对方,这才看清是个什么情形。庄夜侧卧在地,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腰间,整个衣服和指缝全是暗色鲜血。不过血腥味不算很重,血也没有继续流,应该是他自己处理过了。
云乘月吃了一惊。
不仅是因为庄夜的狼狈,更是因为在他那张惨白的、青筋突出的脸上,不仅有痛苦隐忍的表情,还有脸颊上浮现的一个“奴”字刺青。
“奴”字笔画粗狂,青黑深沉,仿佛一枚无法洗去的胎记,恶狠狠地盘踞在庄夜脸上。
这就是陆莹说过的……极度羞辱人的黔面之刑的痕迹?
庄夜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或者他其实知道,却无暇顾及。他不断喘着气,豆大的汗珠流成了河。但他竭力支撑着,伸手抓住云乘月的手臂。
“云道友……小心海底的……黑洞!”
他说话也不稳,气息颤抖得好似随时会断。
“什么海底的黑洞?”云乘月放下灯盏,帮着撑起他的重量,“你现在伤得很重,我先带你去医馆。”
“不……来不及了!是鳞片……不要沾染鳞片……是黑洞,就在黑洞里……!”
突然,庄夜双目暴睁。他眼睛瞪得那么用力,几乎像要把眼球挤出眼眶。他死死抓住云乘月的手臂,面上好似露出一丝恐惧。
“不,不,我不想被……!”
他身下出现了一片暗影。那影子非同寻常,比黑暗更多了什么晦涩的东西,仿佛一个坍缩的黑洞。它拽着庄夜,竟然生生把他往内部拖去。
云乘月悚然一惊,抓着庄夜就想往回拖。然后那黑洞的力道非比寻常,庄夜也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终究是云乘月不敢太过用力,也确实拼不过黑洞那诡异的力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夜被拖了进去,消失在她眼前。
庄夜消失后,黑洞也消失了。要不是地上还有一点血迹,她几乎怀疑自己做了个噩梦。
屋里有什么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喘气声。
再也睡不着了。
云乘月站起身,扶着桌子,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走出房门,决定去看看隔壁睡觉的丁双鱼。
可刚出房门,她就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那是人类的呻吟和嘶吼声——正是从丁双鱼的房间里传来。
她猛地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间房门。
“痒……好痒,好痒啊……!”
明珠灯的光线照亮了漆黑的屋子。丁双鱼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她在翻滚,双手在身上疯狂地挠着,已经挠出了无数血痕。她露出来的皮肤皲裂如干渴的大地,无数皮屑纷纷而落。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相当虚弱。
“老板娘……!”
云乘月立刻扶起她。她没有问她“怎么样”,因为显而易见这状态相当差。她只是背起老板娘,当即就要赶去医馆。因为……就像刚才庄夜出现和消失时一样,她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神识也没有任何预警。她仿佛坠入了迷蒙的黑暗,在这里她不再是有修为、有预兆的修士,而彻彻底底是一名茫然的普通人。
可她才背着老板娘到了院子里,院门就被“砰砰”敲响。
“阿娘,云前辈——!”
“云乘月!”
“云师妹!”
“云小姐!”
“咩咩咩咩咩!!”
一堆人一股脑地冲了进来。丁舒锦、陆莹、胡祥、阿苏,还有拂晓。
被这群人围着,云乘月立即明白,现在已经不是能够悠悠闲闲伪装成“云大猫”的时候了。
“阿娘……阿娘也得了‘鳞片病’!”
丁舒锦惊呼,声音异常绝望。
同门(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