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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人抬起头来,他再仔细一看,赫然正是灰州县原本那位县令!
顾念:!!!!!
作者有话说:
顾念:人生何处不相逢!
烛火昏暗,顾念现在也没戴络腮胡,灰州县令似乎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帐内的一个兵卒走过去接下名帖,递到了顾念的桌案前。
顾念瞥了眼帖子上的名字,耶律太延,契丹南枢密使的名字。
当初听说灰州县令跟徐恺一起消失了,顾念和年深就怀疑他是被徐恺说服,走投无路之下选择去投靠契丹人。
现在看来,事情果然如此。
只是他是真心投靠契丹人还是百般无奈之下暂时委身?汉人在契丹人的地盘生活不易,如果找到机会,他还会不会再度反水?
顾念本来倒真的想找个机会跟契丹人接触下,其一想摸摸他们对渝关这边的态度,看看他们和方曜月那边斗宝大会的‘合作’牢不牢固,有没有机会‘破坏’一下,化被动为主动,发展‘新的合作’,其二则是想借机推广下渝关城的产品,尤其是酒和盐这两样东西。
论品质他们晒的海盐肯定优于镇东军那边,至于价格,他们只要把供货价订得比镇东军低些,再加上路途近,对契丹人简直百利有加,只要他们不傻,就一定会选择渝关城的盐。
而对渝关来说,一来可以赚对方口袋里的钱,二来就像镇东军用盐辖制其它军侯一样,等契丹人用惯了渝关城的雪花盐,他们在契丹人那边也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酒就看合不合契丹人的口味了,不过也不着急,等明年有了豆油,还可以再试一波,赚钱这种事情嘛,自然多多益善。
但眼下顾念却有些犹豫起来,按照现在的状况,如果跟契丹人见面,灰州县令必定会在场,他的立场有微妙,如果转头拿渝关和契丹人的合作消息再去找方曜月,反倒会增加渝关这边的被动程度,再加上还有搅局的鹤圣人,事情就更复杂了。
顾念心念电转,又看到桌案边的年深背在身后的手指摇了摇,便打定主意谨慎为上,用拒绝鹤圣人的同款理由拒绝灰州县令。
他刻意将嗓音压得低沉了些,“枢密使盛情相邀,本不应推辞,奈何这些天连日赶路,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若不好好休息下,斗宝大会上精神不济,恐怕就要出丑了。”
“不着急,”县令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同意,“出门前枢密使也曾叮嘱过在下,事情不急在一时,顾城主什么时候有空,再来锦月城相见即可。”
“如此甚好,那就改日再找机会。”
“顾城主身体不适,再下不便多扰,先行告退。”
“有劳。”顾念客气地拱了拱手,“这次正好带了些上品雪花盐和几坛极品琉璃光过来,想送给枢密使,还请尊使帮忙带回去,也算是我渝关城的一点心意。”
人可以暂时不见,推广计划不能忘,顾念顺水推舟的把东西送了出去。
送走灰州县令,顾念打开那封拜帖看了看,一堆客套词之外,大概意思跟县令刚才口头上说得差不多,估计很可能就是县令代笔的。
“本来还想着这两天让找机会悄悄跟你溜去锦月城转转的。”顾念把拜帖递给年深,一脸遗憾。现在看来,恐怕契丹人和方曜月那边都会暗中盯死他们这边。
“没关系,反正咱们过来本来就是负责做箭靶吸引视线的。”年深无所谓地道。
也是,顾念长吁口气,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默默转暖,顾念便如同他跟两边宣称的那样,一直待在帐篷里休息。中途除了曾经去映月湖边看热闹似的关注了次‘舞台’搭建的进度,几乎寸步未离。
耶律太延似乎很喜欢他送过去的礼物,第二天特意派人送了两张虎皮回来,算作回礼。因为跟顾良有了感情,连带着顾念现在看其它老虎也顺眼不少,乍然看见两张虎皮,下意识地就想到顾良被人做成虎皮垫的情形,心里顿时不是滋味,顺手便将那两张虎皮塞进了箱底,同时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连同其他礼物送回凉州给顾夫人和墨紫她们,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一的斗宝大会。
比试开始的时间定在下午未正,顾念跟年深用完午膳,用面具和帷帽把年深‘捂’严实,然后提前一刻带着众兵卒和装着宝贝的那辆马车赶往湖边。
三层竹台早就搭好了,顶部还仿照承尘的方式遮了绿色的纱绸,风吹纱动,宛若青柳拂水,既是装饰也能遮挡部分阳光。
舞台区两边,乐师们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调试手上的乐器,不时发出各种声响。
水上台正好建在湖里四根石灯笼的中间,按位置来看的话,就是北斗七星的‘勺头’部分,也就是分别对应天权、天机、天璇、天枢的那四根。
方曜月的坐席位置在‘天枢’,契丹人在‘天权’,顾念他们的坐席位置则在‘天机’和‘天璇’中间。
他们三方的席位分别写着甲、乙、丙的字样。
甲字席的方曜月已经到了,乙字席的契丹人那边倒是还空着。
这是顾念第一次见到方曜月,他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国字脸,长眉阔目,单论长相倒是不算差,甚至还有两三分英武之气。身材也是标准的武将身材,高大威猛,虎背熊腰,即便坐在那里,也比常人高出半头,压迫感十足。
顾念打量他,他也在斜眼打量着顾念,两人目光对上,顾念正要打个招呼,对方冷哼了声,移走了目光。
渝关城的‘恩怨’摆在这里,顾念也没指望他跟他做朋友,自然没当回事。
鹤圣人坐在方曜月旁边,他今日换了身竹叶青色的道袍,脸上挂着那种世外高人式的淡然表情,不紧不慢地摇着麈尾,坐席前的小案上燃着松香,在麈尾摇动之间袅娜生烟。见顾念看过来,他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顾念瞄了下坐席两边的高大石灯笼,带着年深在前排安然落座,其余人也在后面坐了下来。
竹木坐席被太阳晒了大半天,现在坐上去暖暖的,温度正合适,顾念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年深笑了笑,某人此刻的表情活像白老虎每次晒太阳晒到心满意足时的模样。他正要开口,西南边传来动静,契丹人到了。
耶律太延大约五十上下,两鬓已然发白,目光却依旧炯炯有神,他身边紧跟着的两人顾念都认识,徐恺和灰州县令。
见顾念和方曜月都已到座,耶律太延微微一笑,说了几句契丹语。
灰州县令扬声翻译成了汉话,“方将军和顾城主可准备好了?”
顾念和方曜月齐齐点头。
“咚!咚!咚!” 舞台边响起阵急促的鼓点。
待到鼓声停下,灰州县令道,“阳春三月,天朗气清,风轻日暖,百草权舆。三方贵客,共聚与此,仰观宇宙,俯瞰万物,以宝会友,原始见终。惟愿诸位乘兴而至,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