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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默念了三遍,奥尔将越烧越旺的松果球放进了金属碟子里。
一只炸鸡被从大玻璃罐里挤了出来,奥尔双手托着放它的盘子,又是默念了三遍:这是给安妮培丝·拉比尼奥·雷赛巴尔的食物,安妮培丝·拉比尼奥·雷赛巴尔希望你能吃得高兴。
他将炸鸡放在了白布上,退后两步,看向安妮。
亲王说厉鬼无法进食,渐渐会积累饥渴。但种花家的观念中,鬼是能吃供奉香火的。这个世界没有线香,所谓的熏香是指用香水或花瓣熏衣物。
奥尔看过制香的视频,但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好像松香也是一味香。那就点个松果吧,反正大概是个意思。嗯,大概……
如果成功了,不只是满足了奥尔的好奇心,这也是和厉鬼的一种正面交流。鬼想吃食物,就是对活物有所求,那有所求有来往,厉鬼的行为也就会有所限制。
现在,问题就在是否真的能有用上了。
事实上,闭着眼睛的奥尔不知道,就在他拿着炸鸡祈祷第一次的时候,绕着大玻璃瓶转圈,打量里头食物安妮,突然把脑袋扭了过去。她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状况,脑袋扭了个一百八十度,两个眼睛瞪得如鸡蛋大,嘴巴张开露出的黑色喉咙如黑洞,诡异又狰狞。
奥尔一走开,她瞬间化成了一团小虫子,扑到了炸鸡上,松果球的烟雾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炸鸡上。过了一会儿,小虫子重新聚合成了安妮,烟雾也散了,炸鸡依然是完整的。
安妮的双手紧紧捂着嘴,而她的手和嘴,此刻都油腻腻的。
“为什么……我能吃到?”她看着那炸鸡,“我明明吃了,真……好吃啊。”
“还有。”奥尔刚要继续,达利安已经单膝跪在了白布上,奥尔就将蛋挞拿出来递给了他。在拿了第二只炸鸡出来时,骑士长也过来了,奥尔只能把炸鸡递给他,“默诵安妮的全名,表示食物是贡献给她的。”
骑士长点点头,跪下去了。
奥尔又拿了个核桃派出来,一扭头……默默递给了那位驾车的骑士。这位很温和地对他笑了笑,也单膝跪白布上去了。
安妮没再化成虫子,她在那没动,手伸出去,蜡烛与松果的烟雾凝聚成了一股,流淌到了她的手中,化成了食物的模样。她咀嚼蛋挞与炸鸡的时候,嘴巴里有明显的咔嚓咔嚓声,她吃核桃派的时候,浓稠的糖浆流淌下来,让她必须不停地舔舐手指。
随着安妮的进食,松果球和蜡烛燃烧得越来越快,烟雾也越来越浓,当她吃完,蜡烛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一,松果球在金属碟子上化成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奥尔和达利安用的都是上好的蜡烛,烧起来原本是没有烟气的。松果球虽然本身是有些松脂的,但在没有其他助燃物的情况下,不可能烧得这么彻底。
至于作为供品的食物,它们看起来还是完好的。
奥尔拿了个蛋挞,看了两眼,就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吃下去了。达利安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他以为奥尔只是看看,却没想到他就这么进嘴了?!
虽然很多小说上,都说鬼吃过的食物没味道,还阴冷冷的,可他小时候父母关系还算好时,家里祭祖,供品都是要拿回来吃的,那个叫“供尖儿”,不止不坏,还是好东西,是先人护佑后辈的。去烈士陵园供奉苹果,老师也都给他们分了,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长辈和先辈,大概和孤魂野鬼情况不同。
奥尔对达利安笑了笑:“没事的,我们吃的东西不同。”
蛋挞的味道与口感没有任何改变,但它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它……多了一点点魔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能吃到,但是有人告诉我,这样能缓解您的饥渴。”
红龙和火鸟:ヘ(o_oヘ)这个锅我接住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啊……是的,我饱了。”安妮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死掉之后,我还能一口气吃得这么多,这么饱。那是现在吃的食物吗?您的厨子可真棒!”
“感谢您的配合,雷赛巴尔小姐。”
“明年您也可以再来,我很欢迎您。”
“谢谢,雷赛巴尔小姐。”接下来,奥尔开始问案子了,“您的家人常来这里吗?”
“我父亲每年会来一周左右,我的姐姐和哥哥们偶尔会跟着他一起过来。只有我的母亲,她还在世时,会有半年留在这儿。”
“这里的仆人对您怎么样?”
“不好。当我还活着时,保姆才是这儿真正的主人,所有人都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做事,包括我在内。她会偷我的首饰与衣服,马夫和园丁的儿子都是她的情夫,他们甚至在我的床上胡搞过。而且她会给我下毒,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有她的功劳在。”安妮笑了笑,突然从背后一掏,刚刚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去的布娃娃,又被她掏了出来。
娃娃是正脸对着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陶瓷,布娃娃就该是纯粹的布料制作的,脸上用线绣出五官。但是,这个布娃娃有一对布满血丝的人类的眼睛,和一张用鲜红的彩线绣出的上翘的嘴。
那双眼睛左右打量着他们,清楚地流露出哀求。
安妮细嫩的小手抹了一把娃娃的脸,那张嘴变成了人类的嘴。嘴唇嚅动了两下,布娃娃好像突然意识到她能说话了?
布娃娃哀求的眼睛忽然瞪大,就在奥尔以为她会求救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布娃娃的嘴巴张到了极限,笑了起来,那笑声狂躁混乱,毫无正常笑声的喜悦。
安妮又抹了一把布娃娃的脸,一条条绣线像是蛆虫一样沿着布娃娃狂笑的嘴唇爬了出来,自动缝到了另外一头,眨眼间,布娃娃的嘴巴就又是线绣成的笑脸了。
安妮对他们撇了撇嘴:“这些家伙都变得怪怪的。”就好像这些事都是无奈发生的,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有一个嫌疑人了,安妮小姐。”奥尔说。
“嗯,按照规则,您得先说您的证据。”安妮点了点头,她没看奥尔,依然在看着布娃娃,一边看,一边用手捏着布娃娃的眼球,随着咕啾咕啾的声音,布娃娃的眼睛血丝更密了。
“凶手必须是一个可以在您重病卧床时,能够进入您房间的人。我问过了其他人,在那一天里,公爵的贴身男仆就站在您的屋外,照顾您的是您的老师与公爵带来的女管家。”
“是的。”
“您去世之前,已经可以自己起床了,毒害您的是一杯水,水壶和水杯就放在床头柜,是您常用的饮水用品。”
“是的。”
“因为您在当天就把家人都‘留下’了,并让他们查看了您的水壶与水杯,所以,可以确定,杀死您的毒物是夹竹桃,当时在您的院子里就有一株茂盛的夹竹桃,只是在多年前,夹竹桃已经枯死了。”
“是的。”
“综上所述,凶手是安妮培丝·拉比尼奥·雷赛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