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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走在张婴前面的如桥,不知何时,竟藏在张婴身后的影子里,也语气含糊地与屠睢打了个照面。屠睢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等两人走远,如桥才重重地吁了口气,愤愤不平道:“哼。见到本公子竟然不行礼。”
张婴一囧,刚还怕得和鸡崽子一样呢。
他故意开玩笑地扯住对方,道:“说得对!走,我们得回去替如桥公子讨个公道才行。”
“咳,咳咳……倒,倒也不必如此!”如桥脸色瞬间白了一层,咳嗽了一声,他拉起张婴就走,“我,我肚量大,不与大秦的功臣良将计较!”
张婴轻笑一声,没有戳穿对方。
暗月河港口距离这很近,但张婴依旧拉如桥坐上了马车,沿途什么风光景色都没看,只想尽快看到嬴政的信。
等马车停下,车夫掀开了车帘。
喧闹又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撕开车内的安静,也惊醒了尚在发呆的张婴。
他跟在如桥身后下了马车。
一抬头,先看见的是密密麻麻得几乎能塞满河道,悬挂“秦”的大秦商船。
无数船板搭建在船只与河岸中间,数不胜数的商户们,或是在一旁卸货,或扛着包裹在甲板排着队。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暖洋洋,一阵阵吹来的湖风也不像往常那般冰凉刺骨。
像如桥这样胖乎乎体型的,几乎都出了薄汗,他们等候在甲板,一边擦着脸,一边兴奋地聊着,站在他们前方的人则一步一颤地踩着船板,慢慢走向河岸。
这些人下了船后也不能乱跑,十人成一组,然后被驻守在暗月河的东女部落战士们带去隔壁帐篷,验明身份,收缴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尖锐刀具。
张婴打量这些人几眼,收回视线,看向如桥道:“仲父的信呢?”
“人在那,已经过来了。”如桥指着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黑衣信使,忽然语气怪怪地说,“你在这世上真的有畏惧的人与事吗?”
“当然有!”张婴点头,“难道你没有。”
“我有……但你连……”皇帝都不畏惧,就不怕信的内容不好么。
如桥想说这话,但话到了嘴边,又自觉丢了气势,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变成了,“连没什么……反正我看不透你,怪怪的。”
“嗯。”张婴欣慰且理解地点头。
若随便被一个蠢蠢的家伙看透,岂不是更糟糕么。
这时,信使从怀中掏出三份布袋,一份递给如桥公子,另外两份双手呈给张婴。
如桥欣喜地笑了一声,道:“是阿兄兄啊!果然,我就知晓阿兄兄最是挂念我。”
张婴瞥了他一眼,避开半步,没有做声。
张婴接过布袋,嬴政的布袋子很轻,扶苏的布袋子沉甸甸的。他先翻开嬴政的信件,翻来覆去也只看到一句话:于此地等仲父归来。
张婴:……
这也写的太少,还没有扶苏阿兄有诚意!
这么想着,张婴将扶苏送来的竹简打开,这一看,瞳孔地震。
扶苏居然将他写过去的竹简,在上面用朱笔批注了一番,比如某些典故用法不对,某些语句如何才能有更精准的表达。
竹简上被涂得几乎是满眼
红,最后他还增加了一份竹简,用笔写下一长段。
大概意思就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面作业可以不写,但回咸阳后,得与他说一说在百越商会上的所见所得。
比如从各族摆出来贩卖的特色商品,判断出他们对大秦依赖的程度。
比如从各族派遣过来的人员多少,从百越人招待大秦商户时,他们的衣着,语言,态度等,来分析他们有几分诚心投靠。
再比如从大秦商户与百越各族,商品交易税的增减,统筹规划一个大秦商业税收的制度分析。
……
张婴看得头晕眼花,内心疯狂吐槽,还不如仲父那样薄薄一根木牍呢!
他脸上的表情都快稳不住,假笑地看向信使,道:“能当做没送出这封信吗?”
信使“啪嗒”一下消失了。
张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激动暴躁的心湖。恰在这时,他听到些许“抽泣”的声音,张婴余光一瞥,只见低头翻阅竹简的如桥两只眼睛红彤彤,看起来似乎哭了。
张婴还以为扶苏也给如桥布置了类似的作业,他深有同感地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想安慰一下苦逼的同窗。
然而张婴余光一瞥,却发现那封信上并没有朱批,不,应该说那一手丑丑的字体,以及几句“你怎如此愚蠢;若没有我你岂不是会被人骗买掉?少吃点,看能不能聪慧些”等带点pua的话。
这封信,绝不可能是扶苏写给如桥的。
张婴道:“某些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不必信。”
“嗯。我知道阿兄兄是气急了,也,也是担,担心我。”
如桥深深吸了一下鼻涕,声音有些低,“我没哭!”
张婴只觉得牙酸,看如桥的目光仿佛在看深陷pua陷阱的傻白甜。
他忍不住提点一句道:“啊这……正常友善的兄弟关系,不该如此。如桥公子,你见宫中谁肆意辱骂阿兄阿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