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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片成分上瘾, 轻微的戒断反应大概是头疼、流鼻涕、无精打采……这可能跟感冒初期的症状有点像。
时人对于罂粟壳的成瘾性没有太深刻的认识, 也不没想到食品安全问题。有一个大夫把羊肉汤大口喝下去,意犹未尽地说:“不过是一些罂粟壳罢了,并无阿片之毒。我还吃过用罂粟籽熬的粥呢,那个粥的味道可真鲜美啊。”
萧靖:“……”
话说得清楚一点,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罂粟籽?
你们学医的咋那么大胆的,啥都往嘴里塞!
在中国历史上,确实是有食用罂粟籽的记载。罂粟籽被称为“御米”, 据说有古代皇帝爱吃罂粟籽煮的粥(萧靖没吃过),认为味道很好。而在西方烘焙上,也有人拿罂粟籽来烤蛋糕和面包,把它当作是一味调味品。
“罂粟籽不能在国内当作调味品流行开来。”萧靖心想, “虽然罂粟籽能算无毒, 也可食用, 但是种子的灭活难以监管,兴许种子撒到地里还能活呢。要是谁家都能随随便便买到几粒罂粟种子,岂不是能种出来漫山遍野的罂粟花?谁家在罂粟果上面割上一刀,岂不是人人都能在家熬阿片?”
“我看皇帝一心禁止阿片,以后恐怕连市面上的罂粟籽、罂粟壳等物都会加以监管。”萧靖披着“羊肉汤大叔”的马甲,在研讨会上发表言论,“虽然罂粟植物的各个部位都有疗效,能治某种疾病。但是搁在不懂行的人手里,胡乱吃着,那是会要人命的!”
“是这个道理。”有大夫认同他的想法。
关于罂粟壳在食物中添加会使人成瘾的问题,在数日之后,终于暴露出来。萧靖前几日炖的羊肉汤确实食材很好,胡椒放得多,调味也很棒。但是往后几日,他做得越加敷衍,他将鲜嫩的羊肉换成味道很大的羊肠,汤里连辛香料都不放,闻着特别一大股臊味,他煮成一大锅臭烘烘的汁水。
他送人的羊肉汤变得很难喝,他的手艺变得很差。可是有人不嫌弃,前几日喝过羊肉汤的大夫,这回喝完他的汤之后,闭上眼睛细品:“就是这个味儿!”
不是说这个汤有多好喝,叫人回味无穷,而是罂粟壳开始起作用了。加料之后,人被控制住了,明明是那么难喝的东西,居然喝了还想要再喝。
真是可怕的一个事实。
有喝完汤的大夫看到锅里漂浮的羊肠,差点一口呕了出来。这个熬汤的大叔太缺德了,他连肠子都不洗,直接把一整根羊肠丢在锅里乱煮。肠子煮久了,爆了,从羊肠里面涌出来许多疑似隔夜食物残渣的东西。
“呕——”
真有人吐了,他对着萧靖怒目而视。
“罂粟壳会使人成瘾,甭管多难吃的手艺,还能叫你吃得下去。”萧靖撇了撇嘴,“我认为朝廷应该禁止在食物中添加罂粟壳,这是投毒,这是犯罪!”
前几日喝过羊肉汤的好几位大夫,他们被萧靖这锅加料羊肠汤恶心到不行,偏偏觉得特别想喝,心理和生理上受到双重折磨。有之前没喝过羊肉汤的同行好奇地凑过来,把这群壳子上头的可怜人当作实验素材。
一部分大夫俨然“中毒”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郎中说:“我听闻醋和乌梅能解罂粟壳之毒!等我给你们熬一锅汤药,看看能否解毒……”
有之前喝过加料羊肉汤的,这会儿人已经开始流鼻涕,催促道:“快,快给我熬解毒汤。”
有一个大夫另有见解:“乌梅的方子我听说过,我还听闻用小麦煎煮成粥,汤汁能解此毒!”
有人求道:“小麦粥也赶紧煮上……”
还有人说出来不同的方子:“甘草、防风水煎……解毒……或加半边莲景和万年青……”
不然怎么说中医博大精深,光是为了解罂粟壳之毒,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出来好多种治病的法子。所幸研讨会背后有皇上鼎力支持,药材很快都送过来,还弄来了许多个能煎药的小灶和砂锅。各位大夫各显神通,不到半日功夫弄出来七八种“解毒汤”。
等汤药熬好之后,给中毒的几人灌了下去。又等了一刻钟时间,萧靖关怀地问:“如何?这罂粟壳之毒能解不?”
“好像好了一些,又好像没有。”一个年轻大夫吸着鼻涕,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疼,“莫慌,大不了把我关在一个屋子里头,只留食物和清水,大约几日能好。”
靠着自身熬过去,也是一种解毒的办法。
萧靖找人出面,他在京城毫不费力地弄来几间空的房子,把几位中招的大夫关进去“解毒”。吃含有罂粟壳的食物中毒,这是一样很好的课题。萧靖请诸位大夫把此次经过记录下来,并且由大夫联名提出——
禁止在食物中添加罂粟壳!
应当为此立法!
没有人想到大清第一条食品安全法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而始作俑者正是皇上本人。皇上自己“采纳民意”,他丰富了法令的内容:禁止售卖罂粟籽,禁止私人种植罂粟,禁止在食物中添加罂粟壳、罂粟籽等一切罂粟成分!
有大臣不解,道:“自宋明以来,常有服食御米(罂粟籽)粥,以强身健体。宋时苏辙曾做《种罂粟》,言罂小如罂,粟细如粟。苗堪春菜,实比秋谷。研作牛乳,烹为佛粥……”
他的意思是,连大诗人都说吃着能好的东西,皇上您不应该禁吧?
萧靖:“……”
他要是早知道苏辙私自种罂粟,早派人去把苏家铲了。
算了,他认识的苏辙跟历史上的苏辙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他的蝴蝶效应那么大,等他两腿一伸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了。
“民间不应自种罂粟,若有发现,当立即铲除。”皇上跟大臣们说,“若是百姓自种罂粟,又懂制作阿片之法。国内将阿片盛行,万千百姓的身体将受到毒害。”
罂粟种植和阿片生产的技术含量不算高,萧靖不希望看到以后谁家得了几枚种子,便在家里自制阿片。他听说过一件说法:凡是种植过罂粟的土地,之后很难再产出其他作物。
不是说罂粟抢肥,导致土地肥力不足,这片土地往后无法种植粮食。而是通过罂粟来生产阿片会带来巨大的利润,农民一旦获得过这种高额利润,他们不会再愿意种植粮食。
种粮食它挣得少啊,种罂粟它种得多啊!
萧靖不希望看到云贵高原上开满罂粟花,也不喜欢在蒙古草原上看到罂粟花。他不希望看到各省将阿片当作是一种“财源”,此财路一开,便很难刹车。
自古财帛动人心。
五阿哥弘昼在朝廷上大胆提出,要对全国大夫进行“行医执照考核”,仿照科举的制度,对各地方大夫进行登记和考核。他在研讨会上取得很多为杏林高手的联名,有真才实学的大夫并不怕考试,大家反而为“执照考核”提出很多设想和办法。年轻人顶着大臣们的目光,继续说:“儿臣提议要在全国药铺规范化管理,要严格把控各家药铺对阿片类药物的使用,药品阿片应当归朝廷管控……”
要说“行医执照”的推广看起来虽然麻烦但是合理,然而五阿哥希望国家加大对阿片类药物的管控,不知道触及多少人的利益。哪个权贵家里没几间药铺,谁知道他家药铺有没有卖什么奇奇怪怪的壮阳药还是止疼药。
居然一下子没有大臣附和弘昼说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萧靖自然不可能让别人拆弘昼的台,更何况这台是他授意弘昼搭起来的。皇上沉着脸色,道:“朕认为五阿哥言之有理,如今国内乱象频出。各地大夫和药铺确实应该推行管理之法,医药乃救命的大事,绝不可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