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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寂静, 只听他的声音隐忍到了极致。
“昔日太后特赐下宁家与旧臣婚约,臣子未有怨言,这场赐婚是手段, 缘是为了稳住政局。我自幼醉心文举, 所以不知男女之情,无论是谁都是如此。”
宁栖迟眼尾下压, 手指弯曲,一片浊色。
他声音近哑, “当初你调换而来, 是横生枝节之事, 姜家排外, 包藏祸心,宁家恐生事故,是以都不曾看好我同你成亲,只望照旧。”
这无可厚非,姜予抿唇,她如今已能看清,他不认识她,自然不会考虑她的心情,宁栖迟当初选择再正常不过。她略微窘迫的附和道:“我知道,所以你那日同我说那些,情理之中。”
可宁栖迟手指捏的发白,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难以忽视,好似藏了万千情绪,姜予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口干哑然,心头猛跳。
“不。”他汲取一丝冷气,压在胸口,字字剖心,“我同你说那些话,是我此生最悔恨之言。”
窗外浮风过堂,将宁栖迟的发丝吹起,他面色冷白,俊秀的眉目深暗而滚烫,每一个字都好似千万锤炼,使人动容,可他说出口时又好似跌落神台,再无昔日孤高。
那句话仿佛一道刺,姜予捏紧了袖口,倏然站起身,匆忙道:“小侯爷,我该走了。”
她心在猛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连礼都未行,转身便要离开,她的脚步极匆忙,甚至有些急促,似乎身后是什么豺狼虎豹,不得不暂避风头。
可未推开门,宁栖迟便从她身后抵住门框,姜予浑身一僵,后颈都落了些冷汗,她从未感到此刻惊悚,昔日守礼知进退的小侯爷从未这般拦过她。
气息抵近,她转身抬眼见他眼角下的微红。
宁栖迟声音低哑,俊美的面容甚至落了几分苍白。
“我不想吓你。”
姜予靠紧身后门框,咬住了唇,她此刻思绪如海浪翻滚,不知作何反应。
宁栖迟放在门框上的手经脉显现,他低垂的眉眼挡下眼中阴暗的,卑劣的沉色,山庄一事告诫他,他不能将她推的更远。
她欢喜阳光的,温柔的,有趣的,可他不是。
他有千万种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可姜予不知晓他的心意,也惧怕他的心意,他不能,也不甘。
他的声音甚至有丝恳求,沙哑低微,“别走。”
姜予瞳孔微动,她狠狠的掐住手心,眼前人依旧还在,可她只觉眼前朦胧,好似假象。她没有动,只眼睫微颤。
她怔神道:“你……”
可半晌,她都不知说些什么,她又能说些什么。
脑中仿佛有一把弓箭拉紧的弦,她反复迟疑,终归是没有动。
宁栖迟喉结攒动,浑身紧绷,可见她留下,眼底又有了丝生气。
他压低身躯,流光在他眼睫流动,他干涩的开口道:“成婚那日的事,是我愚昧,若我曾伤害你,我亦自责悔恨,你大可怨我厌我,我知一句道歉无任何用处,若我能做些什么弥补这些过错,我都愿意去做。”
他指节弯曲,袒露赤忱,“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丝毫委屈,凡我所有,倾尽所能。”
姜予将手中衣裙捏的皱起,她觉得震惊,片刻后神色又多了些茫然。
宁栖迟将她面上的神色尽揽入眼底,未见厌恶,悬起的心才稍许放松。
他低垂的眼轻抬,声音紧绷,“我不想同你和离,也不想要什么侧室。”
“姜予。”
宁栖迟手指抓紧门框,长呼一口气,从未有过的青涩和隐忍沁透身心,他却依旧抵着这份难言的情绪,开了口。
“是我心悦你。”
姜予眼眶撑大,万分错愕,几乎如晴天霹雳,她虽适才有所察觉,但真的从小侯爷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就好似夏日落雪,鱼行于陆那般不可思议。
而她很快回过了神,她侧身避开他,拉开了同他的距离,他们之间只余一片空荡,一切气氛淡去,思绪才冷静几分。
宁栖迟神色微凝,抿唇看她。
而她眼底的一切情绪如潮水退下,只剩平静。
之后,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小侯爷,我该走了。”
姜予转身去推门,她不想去看宁栖迟是什么反应,她面上平静,可心底却是翻江倒海,身后的人好似顿住,片息他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桎梏的手。
推开门,她径直离开海棠林,步履如风,等候在屋外的人甚至来不及跟上。
春觉未反应过来,她去看了一眼宁栖迟,只见他身姿落寞的立在门前,视线落在女子的背影上,他略微垂首,面貌清冷,眉宇万分黯淡。
春觉在春觉眼里小侯爷一向是孤傲的,从未此刻失落。
可她来不及细想,她心中焦急,匆匆行礼后便朝着自家姑娘追了过去。
姜予落座于一凉亭内,她刚想问什么,便听她道:“我想静静。”
春觉愣了愣,但还是点点头,退下了。
姜予是想冷静冷静,可惜已经是快入夏,吹来的风只剩热意,根本无法驱散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沉下心来,仔细去理清思绪。
宁栖迟是侯府嫡子,如今虽遭贬斥,可仍旧未来不可限量,她在他屋檐下讨生活,仰仗是他。他曾经答应同她和离,安顿好她放她离开。
可如今,他却说他想她留下来,他心悦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