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

第61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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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样的指摘教人憋闷。

可不等禅师这样的情绪在心神思感之中继续得以酝酿,道人的声音便继续响起。

“而且,早先时书就《血华经》并非是贫道的极致,也并非是贫道于南疆有所感触之后,所演绎道与法的尽头!错非是东土的变故,这会儿,贫道只怕还在道宫之中参道悟法,谋求着书就一部道经。

莫说崩的是西土的天地乾坤,便是崩的是南疆的寰宇万象,崩的是整个宝仙九室之界,该贫道推演,该贫道书就的符箓篆纹,便一个字儿都不会迟来,一道笔画都不会缺损!

禅师,朝闻道,夕死可矣啊!”

楚维阳话说到最后的时候,那冥冥之中的钟鸣鼎磬之音,骤然间响到了最为盛极之时,那一字一音分明因为喟叹本身而愈渐得低沉,但是在这一刻,却声声如洪钟大吕也似。

在如是震动着禅师的时候,更教禅师自惭形秽,好像是直至此刻,禅师方才忽然间醒悟,好像自己呼唤楚维阳前来时,是因为心血来潮的闪瞬间,怀疑上了楚维阳。

于是,这种自惭形秽变成了对于怀疑楚维阳本身的某种愧疚情绪,并且在这一刻,因为这愧疚而产生的羞愤,更教月华禅师几乎下意识的将这一段的心念尽皆斩去与封存,不复被禅师自己所想起。

再开口的时候,禅师甚至真个往前欠了欠身子。

“是贫道之过,不该拿些俗事来打搅道友。”

在那真正纯粹的轻灵道音的叩问禅心的过程里,几乎从楚维阳嘴里蹦出来的每一字每一音,都教禅师深信不疑。

毕竟,或许连禅师自己也未曾意识到,己身是何等的信服于道法本身。

“贫道愿意赔不是,不知归元灵妙道友有甚么要求,只要贫道能够做到,但说无妨!”

洞见旧法成缘法

“那么……以‘大道经’为名讳的真正古老的无上道藏?

蕴养仙葩的道法交织与碰撞的瑰丽图景、自然化成的无上道法阵图?

哪怕微末些、但仍旧具备着包容并蓄百家诸道的奇妙道法?”

月华洞照之下,伴随着楚维阳接连毫不客气的开口诘问,一时间,反而是月华禅师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说新道修士,两界天上修,甚至远比三元极真界中的古法修士更重道统法脉的传续,甚至因为而今新旧两道之间争锋的缘故,于此间在意到了近乎病态的模样。

而在之后的甚么所谓图景与阵图,又或者是奇妙道法,要么是如月华禅师这般的存在也未曾洞见过的,要么便是如禅师所涉猎的道法,也难洞见精妙与否。

句句浑不客气。

句句都戳在了月华禅师的肺管子上。

偏生道人这样的连番诘问之下,顺着那轻灵道音的余韵,非但不曾展露得像是寻常人那样的贪婪,更相反,这连番的话语之中,只能教月华禅师展露出属于楚维阳的道心之纯粹来。

这真真是眼中只有道与法的修士。

也正因此,当楚维阳在禅师的沉默过程之中,忽地发出的一道叹息声音落下的时候,没来由的,禅师甚至有着羞愧到要低下头去的冲动。

而下一瞬间,好像是在月华禅师的如是沉默之中明白了些甚么一样,进而,楚维阳以一种“退而求其次”的心境,再度缓慢着开口问道。

“若是这些都没有,神通经篇呢?不涉及己身道统法脉的神通经篇,这总归是有的罢?”

闻听得此言时,月华禅师的神情几乎如蒙大赦。

迎着楚维阳的注视,月华禅师连连颔首道。

“有的,这自然是有的,道友自可在其中遴选矣!若是有凑巧的,贫道这里,神通种子也是有的,一并奉送给道友!”

对于三元极真界而言,神通种子是诸修闻所未闻的玄奇存在;对于宝仙九室之界寻常修士,神通种子是甚为珍贵但足够有机会争取的存在;而对于月华禅师这般两界天神境真人上修而言,神通种子不过已然是修道炼法路上的寻常事物。

不说这些年中坐镇宝仙九室之界的作威作福,所暗中从诸域搜刮来的资粮。

便是昔年在硃明华阳天中,月华禅师也是曾经历经过连番血战厮杀才闯出如是神境通途的,血与火中,自然有着一番常人所未能及的浑厚底蕴之沉淀。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提及了神通种子,禅师应诺的速度,甚至超乎了楚维阳的想象。

但是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也像是想明白,于己而言甚为珍贵的事物,或许真个对于月华禅师而言不能算是甚么紧要与关隘了。

但是楚维阳却并没有甚么失落感觉。

这样的收获于己而言甚为珍贵便足够了,甚至正是因为月华禅师的淡然,才使得这样短暂时间里的相互争锋与推敲,不至于教月华禅师在心神之中留下甚么死结。

果然,当禅师以远远超乎楚维阳想象的方式应诺下来诸般之后,禅师更进一步所展露出,则也是基于此的对于楚维阳的过分“大方”。

“此间皆是不涉贫道法脉道统之神通经篇,说来算是珍贵,但已然是神通修法之中的‘普世篇章’,若能于道友有所进益,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神通本身具备着一定的底蕴与运数之力,有些时候馈赠做得多了,也要反受其累,这是贫道的经验之谈。

因而,这此间诸多篇章之中,若道友能有所气机契合,遴选三篇为宜。”

禅师觉得这是己身之克制。

但是对于楚维阳而言,这已经是无法想象的大方!

而且,伴随着话音落下的顷刻间,月华禅师一面持续掌控着那《玉册》,一面那宽大袖袍扬起的顷刻间,便已然有着纷繁的纸页洋洋洒洒的若光雨一般蒸腾而起。

而待得楚维阳微微眯着眼睛看去的时候,那一页页或是泛黄,或是甚至沾染着乌血的古老纸页,以及丝绢帛书上面,尽都以古老篆字书就着珠玑字句,连带着那鎏金色的墨迹也尽都闪烁着恒常不易的辉光。

霎时间,楚维阳便有所明悟,这是除却那浑圆玉果之外,最能够承载神通经篇原本神韵的某种“手书本”,神通经篇的传续本身历经了真正悠长的岁月,并且因之而贯穿了整个厚重古史,所以并不存在甚么神通经篇原本的概念。

这种源自于神境真人级数的修士的“手书本”,便已经足够直指向神通修法的根源义理上面,至于越过门扉之后修成甚么景象,那便已经不是一卷手书所能够左右的。

而且,楚维阳能够在这顷刻间明晰的从那些各不相同的纸页材质,以及那些古老篆纹的细枝末节上面,洞见出几乎每一页纸上的各不相同的书写习惯与神韵。

再联想到那其上个别书页的乌血甚至是外力所落下的创伤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