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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好。
倘若连己身所修持着的道与法都无有敬畏的人,楚维阳几乎无法想到,这样的人或者缥缈或者肆意的气质之下,那一颗实则狷狂的道心之中,还有甚么是值得他们敬畏的。
而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楚维阳视野的注视,几乎在低下头来的顷刻间,宫纨竹在缓步迈过了紫金蟾宫门槛的顷刻间,便恭敬而温驯的以大礼跪拜于地。
这不是楚维阳第一次见到宫纨竹跪拜了。
可是往昔的时候,她往往是在拱手作揖之后,复又跪拜,而且,宫纨竹的数度跪拜,也从未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将腰塌的那样的沉,使得楚维阳饶是闲坐在原地里,都能够瞧见那最为顺滑的桃形弧度。
甚至这一瞬间,楚维阳无端的有着一种错觉,这一刻的宫纨竹,并非是在跪自己,而是在跪那页书经原本。
而伴随着这样恍惚的念头从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之中一闪而过,道人的目光再度落在宫纨竹身上的时候,楚维阳复又忽地发觉,饶是触碰着几乎铺陈了一层幽冰的地面,宫纨竹的身形仍旧维持着平静,从始至终,她都未曾有所颤抖过。
于是,楚维阳笑了笑,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这一遭又是怎么了?竟如此的狼狈?”
“回禀长老……”
不等宫纨竹开口继续言说下去,楚维阳便继续开口道。
“近前些来言说。”
话音落下时,宫纨竹似是顿了顿,进而,她竟也未起身,便这样往前膝行了一段。
“再近前些来。”
如是,宫纨竹复又依言而行。
“再近前些来。”
最后,直至楚维阳的手轻轻抬起的时候,便已经能够轻易的捏住宫纨竹下巴的时候,她的面容被楚维阳这样轻轻用力着扬起来。
而这一刻,楚维阳竟也未曾再纠结于刚刚的那个问题。
“书经落在纸上,便是给人看的,你既想要看,不妨便仔仔细细地将之看清楚了。”
可是哪怕楚维阳捏着她的下巴,教宫纨竹昂起了头来,可是自始至终,宫纨竹的目光却未曾落在那木屏风上,更相反,这一刻,宫纨竹在直视着楚维阳,道人甚至能够从宫纨竹那清澈的眼波之中洞见己身那蛇鳞的幽光。
“长老,弟子以无上宝材养炼了祭火,而今,已能捋直了舌头跟您说话了。”
似乎也正是因为心中有了敬畏,这一刻的宫纨竹,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大胆了起来。
恰至妙处炼周天
两人多少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
可是这顷刻间,不论是楚维阳还是宫纨竹,尽都是彼此间的答非所问里,听得了许多的弦外之音,而相比较着此时间仍旧能够慵懒闲适的坐在蒲团之上的楚维阳,宫纨竹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当楚维阳沉默着,以那一双猩红的蛇瞳与宫纨竹对视,并且那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指尖浑似是不自觉的摩挲着,又因为这种粗糙感觉而使得磋磨的触感更甚时。
浑似是渐渐地伴随着楚维阳手指的律动,道人在那清澈的眼波之中看到了玄云幽雾的兜转回旋,看到了遇到兼具虚实的道法长河上波涛的涌起,看到了其人那仍旧低低地踏着的腰肢在随之而轻轻晃动。
可不论是怎样的不自在,宫纨竹都未曾偏过头去,而是这样直直地凝视着楚维阳,或者说,摆正了面颊,教楚维阳得以好生的凝视与观照着。
好一会儿的沉默对视里,楚维阳脸上复又噙着些若有若无的的笑容。
“无上宝药?丫头,你这是炼了多少的祭火火种在己身的法焰之中?这会儿仅只是贫道感应来,犹还有着三道祭火的种子在汝法焰的熔炼之下,兀自展露着些许截然不同的神韵呢,许是再添上些底蕴,你这法焰便已然能够蜕变更高层阶中去了。”
闻言时,宫纨竹真个咧嘴笑了笑,她像是对着楚维阳所言说的话有甚么不同意见似的,似是想要摇一摇头,可是这会儿教楚维阳把握与摩挲着面颊,又不大方便,在瞧见和感应到了楚维阳视线的落下之处后,宫纨竹遂以略大的幅度稍稍拧动了几下腰肢。
“长老这话才是好没道理,无上法焰的焰火种子,如何不能算是无上宝药的一类,修道炼法,又岂能如此拘泥,凡能被炼化的,尽都是宝药才是,便也是时间太过短暂,否则,弟子能够做得更好!”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先是轻轻颔首,像是认可了那一番“宝药”的说辞,可是听得最后时,道人复又摇了摇头。
“没有更好,修持道途,从来仅只有恰到好处而已。”
言说着这话的时候,楚维阳的手随即从宫纨竹的脸颊上挪移了开来,待得话音落下时,便已经一路挪移到了宫纨竹细长的脖颈上。
也正此时,道人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旋即搭在了宫纨竹那十二重楼的两侧,几乎就在宫纨竹一点儿都来不及反应的顷刻间,某种神韵霎时间透过了十二重楼,洞入了其人内周天经脉轮转之中,进而以相同的道法气韵,但却以更为高卓的品阶,洞彻了其人那巫觋祭火的焰种!
霎时间,宫纨竹便骤然瞪大了眼睛!
她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吞噬炼化了太多的祭火焰种,其本身的法焰之品阶,诚如楚维阳所言,离着蜕变与升华,洞入真正的金丹境界之中去,也仅只有一步之遥。
也正是因为已经极大的缩短了与金丹境界法焰之间的距离,遂使得这一刻的宫纨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楚维阳的巫觋祭火的法焰神韵之中所晕散与展露出来的层阶气韵。
那不是高出了一个大境界而已!
那不是金丹级数的法焰,那是神境真人级数的法焰!
那是高出了整整两个大境界的法焰!
这一刻顷刻间,同源而出的法焰神韵,以这样教宫纨竹无从抵抗的方式,贯穿了她的法焰种子,焰火本源。
而不等她因为着这更为高卓的道与法而悸动与颤栗的时候,那无形无相的神韵贯穿之后再反向抽取的过程之中,宫纨竹己身的法焰里面,先是那三枚尚还未曾全数熔炼的法焰种子,在这一刻被楚维阳的法焰神韵所抽取。
紧接着,是这短暂的时间里,那些被宫纨竹熔炼的祭火本源,便在这一刻,以最为粗暴的方式,生生强行的从宫纨竹的法焰本源之中抽取出来。
当然,粗暴的仅只是这样的抽取方式而已,与这方式更为相反的,则是楚维阳那高卓的法焰神韵的掌控之中,一分不增一分不减的,将全数外来熔炼的那一部分的法焰本源尽都剥离开来,偏生原本属于宫纨竹的那一部分的祭火本源,自始至终未曾有着分毫的折损。
可是,这一刻的宫纨竹已经没有思绪的余裕再来感慨楚维阳对于神境真人级数的祭火神韵掌控至了毫厘的精妙,在法焰本源被抽离开来的那一顷刻间,剧烈的痛苦便贯穿了其人的精气神三元,进而像是化作了汹汹的火海,要生生将宫纨竹的一切神智全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