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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倒霉,谁倒霉?”
说话之间,张都几步路,已然立身在了那小孟道人的近前。
道子之间,差距亦甚是明晰,面对着张都那狰狞可怖的笑容,自始至终,小孟道人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余裕,便已经在那暴虐的气息面前瑟瑟发抖起来。
而张都已经扬起了手,一下又一下的拍在了小孟道人的脸颊上,自己留下疤痕的同样位置。
“那便试一试好了,反正事情尽都是你上明宫做下的,不是么?”
东边日出西边雨
“提前预设阵图怎么样?于海眼漩涡之中实证,能否恒存,实则诸般符箓与法阵还在其次,要旨在于以蕴藏着螺圣血裔的螺壳与无上宝材缠山铜精相互熔炼。
既然要旨在这里,那么在不动那螺壳和无上宝材的前提情况下,未必只能在螺壳宝器之中只养炼一层法阵铺陈成须弥寰宇,大可再堆叠一层,或是单独蕴养一小界。
师妹,依照贫道来看,你们百花楼的须弥符阵就不差,细节上相互印证着,看看如何精细调整一些,教两界相谐,如此,以法阵隔空横渡,许是会便宜许多。
再者,宝器内蕴沛然须弥之力,也需得有这样的一道无上须弥法阵来化作枢机,总掌诸般!”
百界云舫的静室之中,拘禁着那血煞道修士的静室之中,楚维阳与师雨亭正于木屏风后,隔着一张桌案对坐,侧旁处是青荷抿着嘴,莫说是一言不发,举手投足间,更是一点动静都无,跪坐在那里,正在为两人调香、沏茶。
而原地里,听闻了楚维阳所言,师雨亭若有所思一般,一边展露出沉吟的表情来,一边捧起了手中的玉盏,将翠玉颜色的茶汤轻轻饮下。
而伴随着师雨亭似是漫不经心间的动作,竟随之也将楚维阳的目光给吸引了去。
人手里握着锤子,就看甚么都像是钉子;而自打掌握了实证法之后,楚维阳也看甚么都老是容易往实证法上去靠拢。
便譬如此时间眼中所见到的风景,便浑似是百花楼的“实证法”一样。
能够教百花楼的丹胎巅峰境界的长老所用的器物,那玉盏自然是精美极了,乍看去时,那玉质莹白如雪,竟像是陶瓷一样,更浸润着水光,等青荷将茶汤倒入其中之后,整个杯盏更是透亮,哪怕楚维阳远远地看着,都能够从莹白之中洞见翠玉。
可即便是这样精美的玉盏,当师雨亭将之捧起来,将玉盏那薄如蝉翼的杯沿轻轻送到唇边时,那玉盏本身的华美,反而要在师雨亭的面前黯然失色起来。
甚么才是真正的羊脂白玉,甚么才是真正的莹白如雪,甚么才是真正的浸润水光。
那手中捧着的,不过是假玉盏;而那捧着假玉盏的,才是真玉人!
这是被楚维阳切实用实证法相互印证而真切得出来的结论。
而只是这般忽地兀自思量着,楚维阳再看向师雨亭这里的时候,便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截然不同起来,那捧着玉盏的轻盈舞姿一样的动作,那温柔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那稍稍显得游离的目光好似半在楚维阳身上又半在天外。
最后,则是在这般幽寂之中,那显得甚为明显的吞咽茶水的声音。
看去时,师雨亭下巴轻轻扬起,正将那细长脖颈的美好展露在楚维阳的眼中,那真个像是羊脂白玉一样的肌肤,那蝉翼一样薄的水润肌肤下,伴随着师雨亭的动作而明显变化的极尽纤毫间的肌肉牵动,十二重楼的起伏变化……
没来由的,竟教楚维阳想到了不知甚么时候,青荷窃窃私语之间曾暗戳戳的提示着楚维阳的话,这般的话,许是那风情暧昧的时候,师雨亭也曾经提到过类似的说法,只是要远比青荷所言说的还隐晦上许多。
但一想到那泰半的灵物,封存着那泰半灵物的剑丸熔炼成的铁珠,还有那一饮而尽镇封在胃囊丹鼎之中的“豪迈壮举”……
楚维阳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捧起自己面前的玉盏时,那本就散漫的思绪更是在这一刻愈发延宕开来。
他忽地发觉,那前世朦胧且光怪陆离的记忆之中,更从内里洞见的那些走马观花一样的绮丽光影交织成的画面里,那些身着古袍的人,时逢宴饮时,都要一面举着铜盏,一面捏着袖角遮掩在面前,是以为古礼。
当时看时,尤不觉得什么,如今再回想起来,竟忽然发觉有着几分道理。
那真正极尽妍态的玉人,许是一举一动,都需得在烟雨朦胧的遮掩中,才能够教人不失态,不失礼。
当然,如今看,师雨亭倒未必是思虑不及,没想到这茬。
只是当面的是楚维阳,许是师雨亭巴不得楚维阳能够失态,能够失礼呢。
不是很能够清楚师雨亭到底在想些甚么,有着怎样的心路历程,只是楚维阳已然后知后觉的有所感触,自从外海极深处,那海眼漩涡一行之后,许是在自己实证的同时,师雨亭亦有了长足的心境上的蜕变。
再回返而来,不过是半日多些的光景,师雨亭几乎像是脱胎换骨一样,看起来还是这个人,可是内里却像是彻底更换了心境一样。
当一位百花楼的九炼丹胎境界的修士,不再遮掩的将经年所学的百花楼秘法不着痕迹的运用在举手投足间,愈是恬静,便愈是满蕴风情,几乎教楚维阳无从招架,至少在相互间论法的这片刻时日里,类似的走神,在楚维阳的身上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不是镇魔窟中磨砺出来的道心不够坚韧,实在是百花楼的秘法太过于眼花缭乱了些,端是教人防不胜防。
而于是楚维阳这里遮掩的动作又太过明显了些,原地里,顿教师雨亭忽地从沉吟之中惊醒了过来,玉人一时间未曾先开口说些甚么,反而噙着温柔的笑意,眸光婉转的看了楚维阳一眼。
无声息之间,楚维阳只觉得那一眼看的意味深长,连那笑容本身,都浑似是似笑非笑一般。
唉,一败涂地呐……
只是这样的眼眉间神情流转只一闪而逝。
还不等楚维阳再细细的咂摸着其中的韵味,师雨亭那柔和的声音便传递到了楚维阳的耳边。
“宝器之中那沛然的须弥之力需得要有枢机,要有法阵掌总,公子的这般说法,实则是高屋建瓴之言,思路和方向上直指要旨所在,没甚么可指摘的地方。
于一层须弥之界再嵌套一界……老实说,妾身掌握须弥之道,自觉地此道怕是没那么轻易能够规避,造成宝器撕裂的,并非是须弥贯连的方式方法,而是须弥贯连本身!
如今再回看来,许是症结在《道周图》上面,不是说公子的道法有瑕疵谬误,实则反而是这道途太尽善尽美,过于圆融之后,反而纤毫之间的气机变化都是不谐。
只是矛盾便也生发在此处,有了《道周图》贯穿宝器的本源,支撑起沛然意蕴,才能够有宝器的玄妙景象,失了道图,连宝器都不存,更不要再谈甚么症结解法。
不过……罢了,说再多,此间纷繁变幻,都不是人力所能参透的,便依照此法再炼一件宝器罢了,于实证之中,再见一见真章。”
说着,师雨亭这里一翻手,便又是一枚玉简被她捏在了指尖,神念扫过的闪瞬间,便将依照楚维阳的刚刚的思路,将又一桩炼法记录在了玉简上。
再将玉简放下的时候,那宽大桌案的另一边,这样的玉简,已经层层堆叠,浑似是小山一样高。
山,玉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