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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眼前的符阵剧烈的变幻着,登时间,阴阳交错之间,山峦与汪洋交叠,连绵大地裹挟着那浑厚的元气翻卷,乍看去时,好似是符阵变换成了兼具虚实的山河簋,紧接着,山河簋包裹着那繁浩至极的元气海洋,倏忽间化作了一点真灵,直没入了楚维阳的胃囊丹鼎之中。
也正此时,忽地,楚维阳感觉到了澎湃的热流如同迸溅的火山岩浆一样,从胃囊丹鼎之中倏忽间显照出来。
霎时,楚维阳原本接连不断颓靡的修为气机,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那肉身道躯的蜕变与升华的进境仍旧在持续着,但同样伴随着元气的不断生发与炼化,楚维阳的修为气机终是堪堪维持在了初入筑基境界五层的地步。
无有增,无有减。
而同样的,伴随着整座符阵包裹着的元气海洋的鲸吞,同样以浑厚的声势在楚维阳胃囊丹鼎之中显照开来的,则是生机造化之力。
寻常的元气法力的炼化,自然是无须这些所谓生机造化之力加持的,眼见得这些浑厚却又缥缈无形的力量在率先持续蕴养过楚维阳的胃囊丹鼎之后,便要朝着五脏脉轮蔓延而去,继而朝着四肢百骸生发,然后沉底在其中。
这一回,已没有了那般多的法门要楚维阳去修持。
一旦蔓延而去,这些生机造化之力中对道法加持的那一部分无形而玄奇的力量,则注定会烟消云散去。
也就是在此时,泥丸宫内,玄真宝鉴倏忽间悬照在了灵台之上,登时间,以性命相印证的气机牵系,伴随着其上一点幽光洞照之后,紧接着,繁浩至极的灰黑色烟尘洪流,自玄真宝鉴之中倾泻而下,直往内周天经络中奔涌而去,复又经中脉,倏忽间直坠入胃囊丹鼎中。
那不是甚么纯粹的心神魂魄之力,仔细看去时,能够看到那灰黑色烟尘洪流之中,偶然间一经显照的凌乱至极的光影碎片。
再追溯至于源头处,那洞照的玄真宝鉴上面,也同样能够看到伴随着镜光的显照,是一道道浑如妖兽魂魄神形,却又极尽扭曲的不成样子的真灵。
这是楚维阳借助妖兽魂魄真灵所“寄存”的那些血煞道孽修们,除却修法的底蕴之外,那真正冗长而无用的心神记忆。
当然,这些心神记忆也并非是全无用处,至少,在此刻,当这些凌乱的记忆投入胃囊丹鼎之中去的时候,在熊熊烈焰的煅烧之中,浑如锻炼魔念一样,可以洞见真正的四时之序,洞见属于楚维阳的剑法之蜕变与升华!
而事实上,在这灰黑色的烟尘洪流之中,那些血煞道孽修的记忆碎片,只灌涌了极短暂的时间,便轻而易举的在丹鼎内被熔炼得尽了。
这背后,实则展露出一个甚是悲凉的现实——修持血煞道法门的修士,从未有真正的得寿数之人,享天年之人!
这浩浩外海,许是因着妖脉,受制于妖修;更甚至借了甚么血债去,再无力偿还;往镇海道城走,又浑不受人待见。
不时间,还有着妖脉之力需得养炼,否则稍有差池变故,动辄就是妖脉反噬。
愈见得道途坎坷之中,这些人诚然早早地便可以借助妖脉之力跻身于更高邈的修为境界之中,却也注定要面对比同境界的修士更多的凶险,而那些在寻常人看来的凶险与波折,尽都可轻而易举的害了这些血煞道修士的性命去。
因而等到楚维阳登岛进行“收拢底蕴”的时候,只看着这些极短暂的记忆,楚维阳便可轻而易举的断定这些人的修行时日,而那些年岁更高的人,甚么样的下场自然也不言而喻。
当然,即便这些血煞道孽修的记忆碎片在极短暂的时间之内被熔炼殆尽,那灰黑色的烟尘洪流也未曾有分毫的消减,甚至在某一种程度上而言更为汹涌起来!
这才是此番楚维阳以魔念炼剑意的“薪柴”之主力!
属于神宵宗范老的,极尽于漫长的岁月光阴中的记忆碎片,神宵宗范老可是真真驻足在丹胎境界,生生要活到寿数极限的人,尤其是在昔年精气神与道法根基尚处于巅峰末尾时,在明确了证道无望之后,往后的极漫长岁月里面,神宵宗范老尽都是在做些与修行无关的事宜。
也正因此,这些纯粹的记忆碎片,愈见得繁浩。
而那些极尽散漫的记忆碎片,楚维阳终还是要从中提炼出时序,最后落回道与法之中!
许楚维阳这样处理范老的记忆碎片,已是对冥冥之中已经魂飞魄散的神宵宗范老,苦求证道而不得的悲凉落幕之后,最好的慰藉。
舞低杨柳楼心月
与此同时,那被须弥之力所包裹的静室之中。
屏风后面,是青荷缓缓奏响《白玉笛曲》,曲调悠扬婉转之间,那玄音妙曲的回响声中,是师雨亭身披纱衣,曼妙而冷清的身形。
可是,愈是冷清,反而愈是教人无端的生出些许欲念来。
当然,仔细看去时,仍旧能够瞧见,这一套《惊鸿舞》,许是昔日里的时候,师雨亭连看都未曾仔细看过,如今已不知演练了多少遍过去,许是能把握其中的意蕴与风骨,但总是在些许细节上有差池,常有纰漏与瑕疵在。
但这是对师雨亭这般于舞道极尽于钟情的人而言,许是对于楚维阳这般粗疏些的人,看到这惊鸿的舞蹈身段的时候,大抵只有不住的抚掌赞叹“妙妙妙”的份儿了!
当然,许是要衬一衬这曼妙绮丽的场景,自前世记忆之中搜肠刮肚,寻首诗词来应和,想来同是能够做到的。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也正此时,忽地,原本犹自在伴随着《白玉笛曲》而翩翩起舞的师雨亭,忽地,身形猛然间顿在了那里。
瞧见了师雨亭的身形变化,随即,那屏风的后面,青荷的笛声随即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师尊?这一回,弟子可没瞧见哪里有甚么差池与不谐,这步履身形,尽都在曲调上,正尽善尽美呢!”
面对着师雨亭身形的忽然顿住,青荷显然甚是困惑不解。
而原地里,原本长久翩翩起舞的师雨亭,本因着身躯的活动而略显的有些绯红的脸颊,在这一会儿忽地先陡然变成煞白颜色,满脸的血色一退,教人再看去时,如雪肌肤便真真如玉脂一般了,洁白之中尤带着些通透感觉。
紧接着,伴随着师雨亭的腰肢连带着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在那煞白的脸色之中,忽地,涌上了血色,进而那血色在脸颊上晕染开来,再看去时,甚至已不是寻常的绯红,而是真正通透的玫红颜色。
侧旁早已经放下玉笛,自屏风后面探头探脑的青荷,饶是她真切的瞧见师雨亭的身形,在这一刻,都想到了“娇艳欲滴”这样的字眼。
也终是至于此刻,伴随着师雨亭身形的摇摇欲坠,那冥冥之中,遂才有着连绵不竭的剑气嗡鸣声交错响起。
只听得其中的音韵,远比昔日里楚维阳修齐二十四正剑意之圆融的时候尤甚。
毕竟,昔日里,二十四正剑意聚齐,于气运映照上面再如何高卓而渺远,但归根究底,仍旧只是剑意而已,其根本的境界在这儿,再旋气曼妙,剑意也仍旧只是剑意。
但是此刻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在剑道路上的深耕!
这是从二十四正剑意往二十四正剑印的蜕变与升华!